三年后。
两道轮辙印在雨后松润的泥土表面渐渐地向前路延伸,道旁皆是亭植挺拔,节节高耸入云的翠竹,抬眼望去,微风恰逢掠过,全是涟漪般的绿色波澜。
竹枝叶蕴养着雨露,时不时抛洒落下些许,映着竹身的绿颜,皆化作四下飞散的水花。
雨霖过后的青竹林聚汇着雾气,风间也泛着冷意,留下两道辙印的主人也不禁拢了拢衣襟。
一想到刚听到的消息,再联想可能已经发生的事情,来人心中的冷意更甚,轻出声的唉叹也消弥在风语里,不闻。
翠竹林尽头,惟见三、四座竹楼拔地而筑,四周平幽静默。
在左数第二座的竹窗内赫然可见有一玄衣男子倚案而立,骨节分明的手中正执着一支画笔在白纸上挥笔点墨。
不过简单的几笔勾勒,一位粉衣的七、八岁小姑娘便跃然纸上,神情姿态无一不生动有灵气,俨然活了起来。
该男子凝视着案面上的画中女童,漆黑的瞳仁里盈满了七分思念和三分迷茫之意。
良久,玄衣男子好似欣赏够了,于是伸手将其卷了起来放进竹筒里密封好,走出房门时正好撞见了来寻他的蓝衣男子。
“四哥。”
佘钧匿一边喊了来人一声,一边走至蓝衣男子的身后,顺手握住轮椅的横木推着其向不远处的茶亭走去。
坐定,佘钧匿专心致志地煮起茶来,动作很是娴熟。
他开口道:“四哥,你来找钧匿,可是有急事?”
“今日隅(yu二声)中,茜娘和子轼在山腰处的田园里择菜的时候,看到了山脚下有众多路过的难民。”
当初他们虽对外宣称是回迁归宅,但其实不然,他们实则是来到僻偏的深山老林里过起了闲云野鹤一般的隐居生活。
没想到,在这么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能见到逃难的百姓!
这种现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周王朝被人攻打了,并且甚至有可能快要亡了!!
一念到此种结果,他哪里还待得住,立即动身前往佘钧匿的住所与其商量对策。
“难道是边关又不安稳了?钧匿你……”
佘钧辙接过自家弟弟递过来的茶杯,将之放下后又启唇试探道:
“钧匿,我们是不是该回京城了?”
玄裳男子气定神闲的慢悠悠地品着杯中茶,直至杯盏见底时才对着忧心不已的佘钧辙反问道:
“回去?回哪?京城都乱了,皇帝也逃了。”
“什么?桥缣他们不是还在军营里吗?
你不在,不是还有……怎么会呢?”
他们,这么快就要成为亡国遗民了吗?
佘钧匿闻言,嘲讽道:“呵,四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群人的性子。
桥缣他们能好受?
重用?
不可能的事。”
听罢,蓝衣男子一瞬间哑口无言。
他当然知道他们那群人的性子,并且曾经还清楚地领受过。
“他们定是因为你不在,所以就不用顾忌地露出了丑恶的真面目。”
“真是,只顾自己利益的一群……”佘钧辙斟酌地继续开口道,“一群草包!”
“何止是草包,他们简直连草包都不如。”
蓝衣男子:……
他认为他自己已经骂得足够重了,谁知他弟弟比之更甚一筹。
“南宁王朝和西冀王朝联手攻打大周王朝,就他们的草包样,恐怕千军万马的好依仗也成了送死的鬼。”
闻听自家弟弟没有提及实力较强的北齐王朝,佘钧辙转念一想,声音肯定地说道:
“北齐王朝不出手,定是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看来,大周王朝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