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记忆画卷的最后,中年人最终被白露死死地钉在了旭日塔的顶端。这其中蜿蜒曲折的剧情,百转千回。但在这幻梦之中,时间也并不像往常那般强硬,而是显得柔软而温和,让花鸢也能够在思考中慢慢的理解这画卷中的一切,学习其中的一切。
在这记忆最后末尾,这画卷所属者的名字终于显露出来,仿佛是对于画卷的落款,又像是落幕时的最后一笔。
旭朝。
与单纯的记忆的影像不同,伴随着每一次的画面,旭朝在那时那景的思维,情感却都清晰的印刻在花鸢的感知当中,虽然这些事情并不是她亲自做的,但即使是旭朝重新活过来,也不可能把这些自己做过的事情回忆的更加清晰。一丝一脉,一点一滴,没有任何的情感与记忆的波动逃过花鸢的感受,连同旭学习到的,或者是曾经拥有的,都在花鸢的脑海里一点点的烙下了。
花鸢时而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份,又时而感觉自己膨胀了起来,有些难以控制,时而感觉自己的血在沸腾,时而又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调换了位置,她的心脏中灌满了毒液,她全身的血液却是涌向了自己的肺中,而她的肝脏却被灌满了浑浊的空气。
但她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虽然她几近晕厥,但总是吊着一口余气,让她仍旧没有彻底的失去意识。
花鸢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是沸腾的,几乎全部潜藏在她体内,心中,血液或者是身上任何地方,任何一点的精神魔法都突然沸腾起来,而且这些精神魔法的作用方式原本就和其它的魔法元素完全不同,无论是她吸收的力量,还是她释放的力量,对付这些精神魔法都是无效的。即便是一个精神魔法的大师,也没那么容易就能解除这种潜藏他人血液里,在别人脑海深处根深蒂固的魔法。这些扎根在她脑海魔法力,甚至还和梦境本身有着微妙的联系。
花鸢并不知道如何去摸清这些复杂纠葛的脉络,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脑子已经碎裂了。所有她能用来感受那些痛,痒,堵,恶心的神经和感觉都在超负荷地拼命的运作,她的回忆又翻涌上来,各种不知道是幻觉还是记忆不断地在脑海里生成互相迭生催化,不知道是真实还是神经反应带来的疼痛互相引导,互相催化,侵占了她全部的意识。
她全部的思维和感触像是被扔到了沸水中的一框金鱼一样,翻覆,疯狂然后混乱。如此近距离的被梦魇冲击,让她的感官与触觉已经完全失去了协调,她感觉自己几乎是胃用来呼吸,好像所有的气体都贯入了胃里,眼睛早就失去了视野,但却好像能闻到自己心头的腐朽与恶臭,无数的噪音与轰鸣回荡在耳中,却像是扑面而来从鼻子中呛进了头脑一样。
但是她仍然保持着一丝清明,既然还能够理解到自己疯了,那就能说明她还有救。在内心与思维中最中心,最后的一点依然可以保持清明,还努力地调集身体中一切可能使用的力量去驱散脑中的魔法。过往的影像疯狂地浮现在她的眼前,那影像实在太多,重重叠叠,不知道有多少层,多少样子,让她完全无从下手。每当她撕裂一层,就会有两层,三层在她的脚下,身旁,头顶重构。
幻境越来越多,她也坠落的越来越深,她似乎听到了有奇怪的喃喃声响起,原本已经跌宕狂乱的意识立刻开始更狂乱了。那唯一清明的一丝残余也几乎已经快被自己的癫狂与疯狂的思绪淹没,她甚至可以预料到自己很快就要疯了,然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卸掉自己的手臂,然后用另一只手把自己的手臂送进自己的嘴里。她很渴,也很饿,在自己的意识之海中,她几乎可以看到自己正在朝着有着一片猩红与黑暗的疯狂梦魇里坠入,陷落。
而就在即将完全沉没陷入的时候,花鸢提起了全部的精神,但她已经没有半点力量了,甚至点半点力气都没有了,她的意识已经完全融入了梦境,也已经全然被侵染,但她却在意识之海的最后的深处看到了一丝清明,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东西,那不是记忆,而是一种想象,一种她从想到过的,虽然她无法摆脱这纠葛梦魇的缠绕,但是她却从这一线清明中,找回了在一切的一切里还属于自己的唯一的一点东西。
花鸢大吼了一声,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呼喊些什么。
“这……怎么会这样。”旭朝一下子失去了自己的往常的从容。
他分明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已经衰弱到了极点,而他的梦境已经完全压制住了眼前的女孩的意识,甚至马上就要吞噬她了。但偏偏在这个女孩心灵的底处,就是有一抹无法被完全熄灭的火种,反而在多重的打击之下,这火种上的烈焰重新升腾而起。
“不可思议,这是……”旭朝感到自己的精神突然被压制住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一点一点的被剥离,被瓦解,虽然速度不快,但他却无力阻止。他一直沉浸在漫长的黑暗与腐烂之中,却想不到阳光照亮了他的黑暗,而有如甘泉的流水慢慢洗涤祛除了他的腐烂。
“不得不说,你连半分门槛都没有摸到啊,旭朝。”凛摇了摇头,“这就是你在梦境里的本事?”
“这怎么可能,谁也不能逃过自己最心里梦魇的侵扰。”
凛再一次摇了摇头:“看来我还是高看了你,虽然你是被选中的那个,你也许能拿他人的过去来对付很多人,但这种东西,可不是万能的。你觉得你能拿它来对付一个真正的掌控者吗,你也看到了,花鸢走出来了,她通过了连你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凛站在真实的旭朝身旁,沉闷地道出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