荛光缓缓的眨着眼睛,这他思考的频率似乎也和他眨眼睛的频率一样的缓慢。不过,在寂静中沉默了良久,他最终还是开口了:“当然不能了,再多我这种程度的,可能也起不了多少的效应。否则,到最后的决战时,我们这些人应该都在战场上,而不是被令行禁止,甚至被推出墨月省了。”这话听起来其实是挺难堪的,等同是在说自己弱小。不过,在灵穹的面前,承认一下这个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也不会有任何人因此而觉得荛光有什么问题。
“所以,我一直有一个猜测。也许灵穹之战另有在最后的决战时,让我们集体撤离固然是有安全的考虑,但是除了这个,也许是还有其他原因的。比如说,在最后的决战中,有一些事情是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的。”
“那会是什么呢?”荛光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兴趣,索然无味的问道。
“也许,灵穹并不像是这些祭司们说的那样,是依靠着穹苍殿解决的,他们用了某种特别的方式来获得了最后的胜利。”栾刖缓缓的说着,脸色没什么变化。
不过,在栾刖说着的时候,荛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他并不避讳自己畏惧穹苍殿祭司的这个事实。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祭司们击溃了灵穹。在亲自面对过灵穹之后,有很多事情在他的心中就永远的被改变了。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看待问题和事情的方式大概也在很久的一段时间里凝固了,他一直都不相信有什么神的存在,至于天幕的那一套说辞,他也无比的清楚,也自然不是他相信的。一直以来,他对于穹苍殿其实都是不太敬重的,对他来说,穹苍殿再怎样也只有这么点人而已,他也一直都没有给穹苍殿的那些人什么好脸色看,直到灵穹之战。
在灵穹那庞大的躯体倒下之后,他是真的有些害怕了。灵穹倒在了墨月省南部,但是几座新的,不朽的人像却在荛光的心头立了起来。穹苍殿的祭司们永远的立在了他的心头。从此之后,荛光在和穹苍殿的交往中就只能表现出一种近乎讨好的方式来进行了。无论他们原本是怎样的立场,是高位还是低位,荛光都只对祭司们一片忠实。
“但那又如何呢?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吧,况且,你真的觉得会有比祭司们加起来还是厉害很多的人吗?如果有那种人,怎么你我都不知道呢。”荛光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就不清楚了,从道理上来说,祭司们不让我进去的地方,我还真的就进不去。只是,你也是清楚的,在灵穹之战结束之后,面对灵穹的遗体那样的瑰宝,穹苍殿可没有一点动手的想法,而且,他们也不再有重返墨月省的意思了吧。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疑惑吗?”
荛光没有回答,只是手上原本还在动着的手指已经停下了,眼光也沉寂了下来。
“栾刖啊,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完吧。我想你解释了那么多,大家应该也能耐心的来听了,我也很想听听,你究竟想说什么。”谯恒听了很久,终于说了自己的意见,虽然这话也没有表现出认同或者是否定,但是,至少透露出了一个意思,在场的人至少都得在这里再呆上一会了。
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演讲的地方,无论是舞台本身还是观众都显得太不合适了。舞台显得太过狭窄了,甚至是显得有些破败了。而台下的观众恐怕根本不会因为别人的语句而得到多少的触动,而且观众也实在太少了一些。而且栾刖的年龄也已经很大了,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开始一段如此长久的演讲。
“虽然我们曾经高踞于天幕权力的顶峰,现在也仍然掌握着天幕绝对的资源。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家族来说,这都是一个严肃的时刻。我们是家族中拥有最大力量的人,也同样是对未来负有最大责任的人。家族的先辈为我们打下了厚实的基础,放眼过去至今,我由衷的为先代们的成就感到敬佩,他们不但已经尽了应尽的责任,还为我们的未来规划好了路径。但是在回顾先代们优秀贡献的同时,我却也时刻的感到忧虑,恐怕我们以后的成就未必能达到这样高的水平。甚至,还会把先代们用血水,汗水与泪水积累的东西渐渐的失去。而此时此刻,对于我们这些大家族来说,对于我们个人来说,现在都有一个机会在这里,一个明确的、光彩夺目的机会。我必须诚恳的说,如果拒绝、忽视、或浪费了这个机会,我们必将受到后世长期的责备,我们的名字将会成为耻辱的代名词,我们将不配与先代们同列。”
“当先代们面对严峻的局势时,他们能够抛下过去的仇恨,不再计算小的得失,而是坐下来在这里讨论“家族的未来”,就像是我们现在一样。这种做法是明智的,因为它能使局势明朗化,能够使我们的思考提升到更高的高度,不再是局限在每一个家族的体系之内,也不再是个人命运的走向,而是把每一个家族都会聚在一起进行思考。那么,什么是我们为今天所应题写的主题呢?它至少不该低于我们所有族人,所有家庭的安全和幸福,以及自由和进步。”
“为了使这个目标得以保证,我们必须用尽全力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实现,使他们不受两个可怕的掠夺者——混乱和暴政——的侵犯。”
“为了防止混乱这一主要目的,家族们必须要凝聚成统一的力量,我们必须使我们拥有的这一切得到充分的认同和肯定:我们坐拥的权力是能够使用的,我们的资源是能够得到成果的,而不是单纯的贴着属于姓名的标签。这些必须是一种现实而不是一种假象,是一种行动力量而不仅只是语言的空谈,是一种真正的财富而不只是用来在纷纷扰扰中用来争吵的空白纸张。”
“为此,我有一个明确而实际的行动建议要提出来,我们必须要立刻成立一个家族的标杆联会。只是这并不够,无论我们坐拥多少的资源,负责多少极乐城和天幕的行政部门,但是这些族人和地方的长官没有实实在在的武装和实力就不能办事,也不能办成事。而家族联会所说的一切,所想做的一切,都只是轻风而已,不会有任何的人去执行。”
“因此,必须马上着手为家族联会配置一支家族共同体下的武装力量。在这个问题上,只能一步一步来,但我们必须从现在开始着手做。我建议,应该邀请每一个大家族和那些附庸的家族按照人口和资源的配比,派出对应数量,有战斗实力的人来为这个共同体服役。这些人将由各自的家族来训练和筹备,但是能够执行联会的措施和计划。他们代表着自己的家族,佩戴不同的徽记。但是,在服役期间,不能要求他们为自己的家族作战,而且必须接受家族共同体的指挥和调遣,向家族联会负责。这个办法可以先小规模地实行起来,让它随着我们信心的增长而扩大。辜家的事件发生时我就梦想做到这一步,只是我失败了,但是我相信现在可以很快办到。否则,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辜家发生了什么,在我们的身上也一样会发生。”
“不过,如果把大家族现在所共同掌握的所有魔法的秘密和知识还有经验托付给这个仍处于初生阶段的组织,那是错误的和轻率的。所以,我也建议各位保留自己的家族的秘密,只在最需要的时刻使用。更重要的,是和圣堂,和穹苍殿有关的一切保持足够的距离,如果任凭我们的秘密暴露在他们的面前,那么这种危险的程度又将要加剧。”
“现在我讲到威胁着我们所有家族的第二个危险,即暴政。我们不能无视一个事实,就是虽然家族中的个别人,比如在座的各位到处都可以享受的自由,在许多的族人中是不存在的,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愈演愈烈。没有多久之前,在长街上发生了什么,我想不用我再去重复一遍了。穹苍殿已经完全压在了我们这些家族的头顶,他们拥有着圣堂,用各种包罗万象的手段对我们强以控制,无论是保安团还是从我们的驻地拔地而起的高塔,达到了压倒和违背一切自由原则的程度。”
“祭司们通过穹苍殿这个组织严密的寡头集团,享受着无限的权力,毫无节制地行使着天幕的大权。在这长久多难的岁月里,我们的道德让我们尽量的维系着统一,秉承着天幕的光环,而没有用武力去干预那些我们家族一直在缺少的东西。但是,我们绝不能放弃以大无畏的声音所传扬那些自由且伟大的规则和理想,那些家族先代们为我们留下的共通而宝贵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