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要选在这个大白天，在这样一个地方召开集会？而原本，我们该坐在极乐城的巅峰，享受着茶饮和最美妙的乐曲，可现在，却要风尘仆仆的赶到极乐城的角落，身上还落着灰尘。”栾刖继续说着，他的神情肃穆，仿佛在祈祷，又好像是在忏悔，“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的恐惧，因为穹苍殿。”
穹苍殿么……这几个字的分量似乎在这屋子中人的心中有着很重的分量，这些话说完，周围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默当中。这种气氛是在栾刖的意料之中的，虽然显得很难再去进一步的样子，但是栾刖的面容却依然是放松的，而且也丝毫没有被这种气氛所影响。
在栾刖看来，这样的反应算得上是不错了。他甚至把有人要唱反调的情况都计算了进去，而这样更糟糕的情况和氛围也没有出现。
从来没有明文的规定，限制他们讨论穹苍殿和他们的关系。但是，各个家族无论是在互动还是内部的探讨中，都自然而然的避讳着这个话题。穹苍殿带给过大家族们痛彻心扉的折磨，虽然两者之间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也真得不是什么暗流汹涌，大家族们从来都生不起一点反抗的意图。
“从辜家整家灭门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该开始像今天这样的会谈了。”栾刖清了清嗓子，用和他年龄不符的嘹亮声音说道：“这件事情本来早就该提出来了，只是天时地利人和，我们这些人一样也不占着，甚至还在内耗和纷争中把原本的机会也都拱手让人了。原本，这也不是你们的责任，只是我这一代人都已经渐渐老去了，如果我再不提出来，恐怕就再也没有人，也没有机会来提了。”
“栾刖大人，恕我直言。”原夫人垂着头，低垂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非要和穹苍殿过不去呢。历史已经证明了，想要和他们作对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如果不是介于夫君和您的交情，也许我现在就该走了。况且，这么多年了，我们各个家族的利益也没有被他们拿走什么，在明面上就是向他们低头又能怎样呢？”虽然原夫人在外向来是以果决与铁腕的形象存在的，虽然身为女性，似乎也是百无禁忌，完全没有一丝大多女性都有的缺陷。但是，似乎她并不愿意多提起穹苍殿，说到她的夫君时也明显的出现了一点声音上的颤抖。
“原夫人，这可不只是低头这点小事而已。我们把话从头说起吧，在谯恒大人帮助家族联合，然后成立了天幕之后，我们这些家族就掌控了极乐城，当然，直接的表现就是我们掌握着整个天幕的资源。可是，原夫人啊，我们不深究那些复杂因素，我们这些人和以前真的一样吗，你能说我们这些大家族加起来还是掌握着天幕吗？或者再浅一些，我们还掌握着极乐城吗？”
原夫人交汇着的，原本互相触动着的双手停了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说原本的天幕是各个大家族组成在一起的合集，少了任何一个家族，恐怕整个天幕都有出现颠覆的危险，重新瓦解成各个家族各据一方的情况。但是现在，大家族最多也只是天幕中的一个大一些的齿轮而已，他们已经融合成了天幕这个巨大机器的一部分，也许少了他们，天幕的运转会短暂的出现一点问题。但是，放到现在，这也许连阵痛都算不上。即使一个家族消失了，第二天自然有人会补上他们的遗漏和空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这并不是想象，过往的岁月也有所印证，辜家这个曾经大家族的领头者在一夜间消亡殆尽，但是第二天，没有混乱，也没有遗憾，更没有任何的叹息。只有在辜家留下的无人看守的肥美油肉上食肉舐油的人而已。
说起来，当时他们也是刮分这块肉的一份子了，只是当时的年岁甚早，大家族连同他们的家主们也根本不会想到，时至今日，他们竟然会搞成现在的样子。现在的他们别说掌控天幕了，就连掌控他们脚下的这座中心城市都做不到。
不过，原夫人也没有真的傻傻地去回答，也没有必要。在场的人都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栾刖大人啊，穹苍殿的确给天幕提供了巨大的助力。灵穹之战如果没有他们，恐怕我们也存活不了吧。”洛坞皱了皱眉头，说道。
“灵穹之战，穹苍殿的祭司们的确出了大力，这我也不会否认。只是，我请诸位想一想，整个灵穹之战都是发生在墨月省上的，那个怪物的行进路线也是一样，它可没有往天昼省来一步的意思。虽然这个猜想不能被证实了，但是我一直都觉得，那个怪物只是想要往衍泾省的南方去而已，虽然不知道它有什么目的，也许是寻找什么，也许是什么别的，现在也不得而知了。至于那些魔物，大多也只是用来掩护它的而已。在我研究了他们的进行路线之后，我感觉到了魔物原本并不想要踏入天昼省而已。只是那些北方的魔物正好途径了天昼省，它们可是不会绕道的。”
“您是说，那些魔物进攻长城天昼省的北方只是偶然？”
“偶然，意外，对于我们来说的确如此。但这也同样是必然事情，对吗？”栾刖微微的笑了笑，“从头说起吧，所谓的灵穹之战，其实也只是墨月省上的一场战斗而已，而墨月省是怎么变成天幕的一部分的，我想各位应该还有印象吧。墨月省可是在大祭司一手引导下才能获得的土地。”
虽然这只是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合理也实在得不到什么印证的猜测，但是只要有着这种可能性，那么这就变得很可怕了。穹苍殿如果早就知道灵穹，甚至连掠取衍泾省的土地都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人，他们的现代，他们这些家族原本做的一切事情都一下子变得毫无意义了，反而还是再被别人利用的团团转。
“至少，他们还是解决了灵穹的吧。对于我们来说，那种东西恐怕是解决不了的吧。把每个家族，所有成年有战斗力的人都拉来，也不够对付的。”荛光瘫坐着，似乎注意力也不是太集中。如果说起灵穹之战，那么他恐怕算的上是一个称得上号的人了。当时还不是荛家家主的他作为荛家的出战代表，一直都在第一线和魔物抗争，并且在在场的人当中，他也是唯一一个和灵穹有过正面对抗经历的人。他说的话也基本上是事实，在亲身经历过灵穹之后，还能在精神上表现的基本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的，除了穹苍殿的祭司们大概也只有荛光一个了。
虽然在场的大部分人在当时都不是灵穹之战的生力军，但是灵穹的传说还是流传了下来，也被现在在座的人所熟知。他们自然不敢与先代相比。
“阿光……”栾刖的声音很低，也充满了悲伤和遗憾，就好像一个老朋友之间的对话一样。这个称呼也的确让荛光愣了一下，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自己了，这种只有在年轻的时代才会听到的称呼。
栾刖继续说着，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但也是说给荛光一个人听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是这些祭司们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杀死了那种怪物吧。我承认那些高位祭司们的确比我们要厉害很多，从知识上来说，从对力量的理解上来说他们的确领先不少。可是，如果换成那两个姐妹，还有东方来的那个女人，你真的觉得凭我们的全力不能和她们相争吗？”
“也许，是可以的吧。当时我们两个加起来，也许能对付一个？或许再加上一些额外的手段……”这个问题倒是让荛光愣了一下，他们和所有的祭司们都接触过。高位祭司们的确是强大，甚至可以说拥有着遥不可及的实力，甚至是深不可测。但是低位祭司们却未必有着如此强大的实力，他们能够感受到这些祭司们的强大，单轮一对一的话，他们也都是要比自己这些所谓的家主们要厉害一些的。但是，只要能够感受到，就说明这种力量并不是真的那么的强大。还在一个模棱两可的，可以触碰的范围之内。
“既然他们穹苍殿的祭司们有着同样的称呼，在一个地方行事，我想他们之间也未必有着那么天差地别的差距。所以，你觉得他们加在一起，就真的能和灵穹那样的东西对抗了吗？”栾刖继续说着，像是在慢慢的在剖析什么，却更像是在解开一个谜团。
“这样的话……从力量上……知识上……”荛光似乎有些犹豫，在栾刖这一通言语之下，他似乎也有点迷糊了。
“别把问题搞复杂了。说的再简单点吧，穹苍殿的祭司们是七个人，如果有七十个你，或者一百个你组成的队伍，能对付灵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