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把头埋得很低,怯懦道:“适才苍陌少公子来过,听闻小姐不舒服,特命人做了甜糕来。”
“他算哪门子的少公子?”
哥舒辰逸心有不悦,四下望了望,道:“人呢?”
小厮道:“来时见屋内有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走了,只留下这甜糕命小的转交。”
“什么时候走的?”
“才走不久!”小厮答道。
哥舒辰逸忽然攥紧了手中的折扇,冷声道:“好你个苍陌,竟听起了我的墙角!”
那小厮吓得一颤,险些把甜糕丢在地上。
哥舒辰逸望了望那小厮,将甜糕接过来,道:“小姐病着你不知道吗?今后不要随便什么人送的东西都塞到小姐房里,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说罢,哥舒辰逸扯下随身佩戴的钱袋拍给那小厮,嘱咐道:“你就留在小姐院里,若那苍陌再往小姐院里跑,第一时间告诉我!”
那小厮前一秒还在气哥舒辰逸无端责骂于他,下一秒看到那鼓鼓的钱袋,当即卑躬起来:“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办好。”
哥舒辰逸端着那盘甜糕,眼风轻蔑一瞥,届时绕到苍陌的院子里,将那甜糕带盘子喂了他院里的大黄,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
早膳未毕,酒过三巡。
一小厮慌张闯入饭堂,结巴道:“公...公子!有个醉酒的老头来揭榜,携着那榜便往里闯,小的拦不住啊!”
话音未落,哥舒辰逸仍未惊觉。
只见那一喝的烂醉如泥的老头,此刻正携着榜歪歪斜斜向饭堂走来。
但见桌上山珍海味,两眼届时眯成了缝,口水直流道:“听闻将军府哥舒公子觅神医,老头子我便来了!只问公子,可管饭啊?”
说话时,醉老鬼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桌上那猪肘。
“大胆!老将军面前竟敢如此放肆!”十九下意识地望了眼哥舒剑雄,刻意如此道。
若令老爷觉得他家公子已能做的了他的主,指不定又要怎样为难他家公子。
哥舒剑雄却一反常态,非但没有怪罪,反而道:“不妨事,是你家公子请神医,并非老夫请神医!既是你家公子的客,便自己定夺吧!”
说罢,哥舒剑雄万分平静地放下碗筷,只身入了后堂。
十九正一脸迷糊地望着哥舒剑雄的背影,却听他家公子道:“这位老人家,您揭了我的榜,我只当您喝醉了!若您之前没吃饱,我府上可管你好好吃上一顿,只是吃罢了,便将那榜还给我,我有位朋友情况很严重,实在无暇陪您玩笑。”
醉老鬼斜眼看着哥舒辰逸,突然就拉长了脸,竖起大拇指自道:“我怎么听外面皆传哥舒府大公子是这个份的,没想道,原来竟是这个份的!哼!”说着,醉老鬼又伸出小拇指,向哥舒辰逸指了指。
十九看不过眼,立刻怼道:“你这个老头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我家公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不但没怪你捣乱,还留你吃饭,你怎么倒骂起人来了?”
谁料那醉老鬼竟将头一扭,转身坐在了桌边,径直摸起了那盘中的猪肘,使劲儿朝着嘴里塞,且不屑道:“难道说错了吗?如今是什么年月?安陵盛世!竟还有人以貌取人!可笑啊,可笑!”
正待此时,蓝莞儿从别苑匆匆赶来,心慌缭乱地抓住哥舒辰逸的手臂,便紧着往别苑的方向扯。
且道:“朗哥哥情况危机,莞儿只有得罪,还请哥舒公子快跟我去看看,如今那俞郎中也无计可施,真是急死人!”
醉老鬼闻言推开挡在前面的十九,沾满了油的手就要去抓蓝莞儿的衣袖。
蓝莞儿猛一回头,只见一头发蓬乱衣衫褴褛且一身酒气的糟老头子此刻正满手是油的抓着她的衣袖,突然气道:“哪里来的糟老头,竟敢弄脏了姑奶奶的衣服!”
一道凌厉的目光望向那醉老鬼,却将蓝莞儿骇住:“怎么又是你?将军府你也进的来,本事够大的!”
哥舒辰逸隔在二人之间,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莞儿姑娘,你们两个认识?”
醉老鬼冷哼:“岂止认识,还很熟呢!”
醉老鬼将吃了一半的猪肘又丢回桌子上,砸翻了两个碟子,还摔碎了一个酒盅,高汤撒了一地。
十九看在眼里,若不是公子沉得住气,他早就上去将这老头暴打一顿,以除心头恶气。
“臭丫头,早叫你给老夫做丫头,你非是不听,如今又打了照面,你总该信了你我有缘!”
醉老鬼见了蓝莞儿喜欢得不得了,那丫头身上古灵精怪的劲儿和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他非要讨她当丫头不可。
蓝莞儿白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继而眼珠子一转,道:“是否有缘岂能是你说了算?凭什么你想给我做爹就做爹,那本姑娘岂不是太吃亏了!”
醉老鬼听着有戏,忙胡乱擦了擦嘴角,直至袖口将嘴边的油渍吸尽,才道:“臭丫头,那你说要如何你才答应做我丫头?”
“除非...”蓝莞儿忽然得意地看了眼哥舒辰逸,继而拉起醉老鬼便往外跑,也不等醉老鬼喘口气,直接将他拉到了别苑。
房门突然被撞开,屋内众人皆吓了一跳。
尤其是站在门后的俞忠,脑袋生生被门给夹了。
蓝莞儿扯着醉老鬼来到塌前,指着卧在塌上的池明朗,对醉老鬼道:“你不是郎中吗?除非你医得好朗哥哥的眼睛,让他重新看见,我便认真考虑你的提议!”
醉老鬼难得清明,只捋着胡须打量池明朗许久,遂道:“嘁——原来是想让我救你的情哥哥?”
蓝莞儿脸红至耳朵根,当即拿出匕首抵在醉老鬼的下巴上,另一只手扯住他的胡子,威胁道:“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胡子?”
“哎呦喂小姑奶奶,怎么说你马上就是我丫头了,割我胡子这说得过去吗?”
醉老鬼一动不动地举着双手,生怕蓝莞儿一着急真的割了他的胡子。
缪淩汐看在眼里,心中却泛起一丝苦涩。
蓝莞儿的性子倒是对她的脾气,缪老爹还在的时候,她也和蓝莞儿一样无理取闹,每天打打闹闹便过了日子。
但自景德镖局化了灰,她便再也回不去了。
薄溪云盯着醉老鬼看了半晌,才道:“这不是那日为老妇人消胀的老人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