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淩汐木讷一怔,心下竟有几分欣喜:“是他!”
“他?谁?”薄溪云闻声问道。
缪淩汐没理由地将门关上,面无表情说了句:“不知道!”说罢,又径自回了窗边。
她适才在大厅内见过那人,一袭黑衣,执一把佩剑,一人独行,且杀气很重。
未了,缪淩汐又道:“那几个扒手是从他的房间逃出来的。”
“何以见得?”
“那人很紧张他的剑。”
不过看起来没有得手。
缪淩汐忽然轻笑,看起来莫名其妙。
薄溪云坐回桌边,望着缪淩汐的背影若有所思,殊不知,那个前一秒才对他爱理不理的缪姑娘,现下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翌日清晨。
客栈门口聚集了一群乌合之众,吵吵嚷嚷。
薄溪云走近一看,原来是那三个扒手命丧于此。三个人,一箭穿心,从第三个人的后背进入,再从第一个人的前胸而出。出剑之人手段高深莫测,惊奇险怪。
看来他果真没有猜错,昨夜那个黑衣男子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薄溪云买了两匹快马,二人匆忙赶向渡口。
昌平是个小地方,每日只行一船,若是耽搁了便只能留下再等,直至次日此时方可再渡船。
他们二人来到渡口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昨夜的那个黑衣男子。
他身边并无快马,亦无车夫,如此一人徒步,半日便到了渡口,可见他的轻功了得,并非寻常习武之人可以与之相比的!
薄溪云凝望那人许久,却只见那人怀抱一把剑,神情冷却,叫人不寒而栗。
此人虽剑法高强,但是出手狠毒,如此怪人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
他又向黑衣男子那边望了一眼,便同缪凌汐上了船。
微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余波。
那黑衣男子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剑,就算是合上眼睛,手上的力道也不曾减退,生怕会有人趁他睡着时偷了他手中的的剑似的。
薄溪云细细瞧上一眼,的确是好剑!他还未曾见过比这更好的剑。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黑衣男子发现薄溪云盯着他看了许久,心生防备,于是冷冰冰的质问,那冷漠的表情让人看了便忍不住从心里生出阵阵寒意。
薄溪云自觉失礼,只好牵强解释,道:“在下见这位兄台似乎对手中的佩剑万分珍视,在想阁下可是个侠士?”
黑衣男子冷冷相望,不语。
薄溪云哑然失笑:“敢问阁下作何称呼?”
黑衣男子冷漠依旧,寒眸慑人:“皋落寒宫。”
薄溪云迟迟不语,想到昨夜几人惨死于他的剑下,仍感到心惊。
这人亦是冷漠,却又与缪姑娘不同,缪姑娘许是经历了那事后心结难愈,此人却不知又有怎样的过往,才生生练就了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见皋落寒宫没了话,薄溪云不禁感到有些无礼,但想到两人是为初见,也便释怀,只道:“在下薄溪云,昌平人士!此番和小妹去往安州,敢问皋落公子往何处而去?”
皋落寒宫沉默,他低着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尘暝剑,不知在想什么。
未了,抬起头望了眼缪淩汐:“这位姑娘好像还没有答应做你妹妹。”
缪淩汐猛地回过头,却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慑地心头一凉。
薄溪云亦楞,顿了许久,这才明白皋落寒宫话中所指。
回眸望却,只见缪淩汐瞧着皋落寒宫兀自出神,无暇赏风景,心中眼中亦无他。
他不禁有点失落,唐突打断,道:“皋落公子好眼力!我与缪姑娘本是同病相怜,父母遭难,如今皆孤身一人,幸得相遇,彼此有个照应。”
“你的话太多了!”缪淩汐闻声忙收了目光望向远处,心中感到厌烦。
这薄溪云虽是个好人,是以他二人不过相识两日却也是待她极好的,独是这废话多了些,偏是吵得她心烦。
隔天晌午,船便到了秦州。
待众人下了船,船家便将船掉了头,赶着回去接下一趟船客。
坐了一夜的船,身体也感到乏倦,若要到落脚的地方,尚需两个时辰,他们只能明日再启程去往安州。
薄溪云见皋落寒宫一人走在前面,不紧不慢地又跟了上去,追问道:“皋落公子,你是秦州人士?”
皋落寒宫抬眸:“不是。”
“那可曾是到了终点?”
皋落寒宫止步:“也不是。”他又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又何来终点?”
缪淩汐心中一颤,顿时心生涟漪,许她们都同是迷路人,看这江湖之大,却不知何处可栖。
薄溪云却闻得心有欢喜。
他们一路乘船共渡至此,他倒是觉得此人只是看起来冷漠些,实则很好相处!虽话少,然但定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他心里是对这皋落寒宫喜欢得紧,若能因此结识,也算得一场缘分,于是劝道:“既然没有终点,何不与我们一起走,总好过你一人四处漂泊!”
同船的船客都已经走的差不多。
岸边只剩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像是多年不见的旧友,彼此凝视,相顾无言。
皋落寒宫忽然轻笑,狭长的眼眸里褪去了刚才的冰冷,握着尘暝剑的手也放松许多:“我尚有心事未解,在此谢过两位好意。”
他道:“今日你我同船渡,乃是有缘;此刻分别,即是缘浅。江湖就这么大,他日若能再见,或许方称得故友!”皋落寒宫拱手,道:“寒宫在此别过!勿送!”
皋落寒宫走了,却叫薄溪云留下执念。
他日如能再见,或许称得故友。
不知为何,薄溪云心里竟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那晚客栈门前死去的那三个人,不过是罪有应得。薄溪云心中莫名其妙地为皋落寒宫这样开脱着。
他知道,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那是他们以此来衡量一切的标准。
拜别皋落寒宫,二人步入秦州。
几个穿着官服的人押送着十几辆马车,浩浩汤汤前行。
那几个官差神色紧张,行事谨慎,不敢有半点马虎,但凡有人靠近马车一步,他们必然拔刀恐吓,直至将马车周围的行人骇退,才肯把刀装回刀鞘,方能继续赶路。
马车赶得比较急,车轮碾压过地面上的石子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颠簸的车身轿帘掀起,但很快又飘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