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娘娘,这是大王出征夏国凯旋归来时,为你带回的礼物。”纯狐居住的寝宫中,一名宫女将一个黑木匣子呈到纯狐面前。
“里面是什么?”纯狐盯着黑木匣子问道。
“奴婢不知,大王只是说娘娘打开后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宫女道。
“将黑木匣子放到玉案上。”
“是。”宫女将黑木匣子放宫殿一角的玉石案几上。
“下去吧。”
纯狐名宫女退下后,来到玉石案几旁,伸手将黑木匣子打开,当她看见匣中之物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晕厥过去。
在黑木匣子中,盛放着一颗惨白的头颅,那张原本英俊的脸青白发紫,由于被水长时间侵泡过,略微有些肿胀,可是无论那张脸如何变化,纯狐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那个头颅是相的。
原来相被寒浞射杀落入淮水后,寒浞命人进入水中打捞相的尸体,相的尸体直至寒浞烧毁夏都,返回寒国路过淮水时才被发现,由于长时间泡在水中,相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时已经肿胀不堪,全身又青又紫,可是即使如此,寒浞仍旧命人割下了相的头颅,并将其装入黑木匣子带回阳城,送到了纯狐手中。
纯狐眼中泪光闪闪,她默默地合上了盖子。
“来人,将这个黑木匣子带去御花园的小溪旁,埋在花树下。”纯狐朝殿外的两名宫女唤了一声。
当那两名宫女带着黑木匣子走出宫门时,寒浞正巧走了进来。
“怎么,爱后不喜欢我送的礼物?”
“他既死,你又何必拿他来折辱我。”纯狐道。
“我只是想知道爱后心中是否还念着他。”寒浞微微一笑说道。
纯狐俏脸一阵红,一阵白,神色冰冷道:“你既然册封我为寒国王后,为何如此不信任我。”
寒浞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你已经接受了你现在的身份。”
纯狐冷哼不语。
“既然你接受了寒国往后的身份,那你看见相的人头时,眼中为何会有泪光。”寒浞继续说道。
“我眼中的泪是为你而流。”纯狐冷笑道。
“为我而流?”寒浞面露吃惊。
“你为人心狠手辣,残忍无情,将来一天,你的仇人势必也将割下你的头颅,装在匣子中游街示众。”纯狐道。
寒浞冷哼一声:“如今整个天下都已经是我的,还有谁敢与我作对。”
“我听说相的妃子后缗公主从你手头逃了,据说她的肚中怀着相的遗腹子,不知那个孩子现在出生了没有。”
纯狐的话就如同一根棉针刺入了寒浞的心里,相的遗腹子是他最担忧的事,然而后缗逃得无影无踪,他将夏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将后缗找出来,不知现在后缗身在何处。
“贱人。”寒浞勃然大怒道,一巴掌打在纯狐脸上,鲜血从纯狐的嘴角流出。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纯狐盯着寒浞说道。
寒浞一把抓住纯狐的长发,深吸了一口她脖间的芳香,狞声一笑:“我怎忍心杀死我的爱后,我要你坐在我的王座旁,与我一同坐拥这大好河山,至于相的遗腹子,将来他若来相来找我报仇,我必叫他有来无回。”
寒浞拂袖而去,偌大的寝宫中只留下纯狐一人,眼中泪水混合着嘴角的鲜血颗颗落下。
相死后,夏朝灭亡,有仍国与商国无条件投降,相寒国称臣,天下自此被寒浞所夺。
为了永绝后患,寒浞派出探子四方打探后缗的下落,并向诸侯施压,若是胆敢藏匿后缗者,必将遭受寒国报复,诸侯无不惧怕寒浞,没人敢收留后缗,从夏都逃出生天的后缗无奈之下只能藏回娘家有仍国,并在有仍国生下了一个儿子,后缗为这个男孩取名叫少康,少康在后缗与外祖父的教导下渐渐长大,当少康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立志报仇雪恨,光复夏朝。
少康在有仍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并学会了很多本领,然而他与后缗藏身有仍国的消息不胫而走,寒浞闻讯后率领大军亲自前往有仍国捉拿少康母子,在寒浞兵临城下之前,有仍国国君派人将少康母子秘密送往虞国,虞侯与有仍国国君交情深厚,接纳了后缗与少康,为了应付寒浞,有仍国国君找来容貌年纪与后缗,少康相似的一对母子交予寒浞,寒浞杀死那对母子,又在盛怒之下,一举灭了有仍国,这才班师回朝。
寒浞见少康母子已被他所死,从今往后不会在有人对他的王位造成威胁,于是开始放心大胆地享受起来,后羿死后留下的一群妃子美姬悉数被他占有,自此阳城宫殿中日日笙歌,夜夜歌舞。
寒浞穷奢极欲,每日消费巨大,为了应对奢华的生活,他加重赋税徭役,寒国百姓苦不堪言,无不怨声载道,除了对国中百姓横征暴敛,他又强令诸侯年年缴纳贡品,进献美女,诸侯无不心生怨恨,但寒国强大,天下诸侯敢怒不敢言。
而逃到虞国的少康则是广交天下贤士,群豪,默默发展势力,当他长到十六岁时,迎娶了虞国公主二姚为妻,虞侯将纶城作为嫁妆送给了少康,在岳父虞侯的帮助下,少康的势力一天天壮大,夺回大夏王朝天下的时刻逐渐来临。
时光荏苒,十六年的光阴眨眼而过,纯狐依旧是那么的美丽,时间没有夺走她的青春美貌,反而给了她一股成熟与妩媚,得以使她在佳丽无数的寒国后宫中将王后的那柄交椅牢牢占据。
阳城的宫殿辉煌气派,楼宇无数,一重接一重,她就居住在重重殿宇中最富丽堂皇的那一间,然而对于她来说,高贵的身份,奢华的生活并没有让她感受到任何快乐,因为她没有自由,她只是笼子中的一只金丝雀,无法飞向远方,飞到想去的地方。
又是一年深秋季节,花草凋敝,落木萧萧,纯狐来到后花园中的小溪旁,小溪旁的花树下埋葬相的人头,花树的枝干上还挂着最后一朵鲜花,纯狐伸手将鲜花摘下,放在相的墓旁。
她默然站立了一会儿,正打算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姒相陛下去世多年,王后娘娘也不曾忘记与陛下昔日的情分,陛下在天之灵若是知道,想来也该瞑目了。”
纯狐闻言,肩膀微微一颤,转身看去,只见离自己两丈近的地方,一个身穿粉红衣裳的宫女亭亭玉立,纯狐面露诧异,不知这名宫女是何许人,她怎么知自己与相的过往。
“你是何人?”纯狐问道。
“我叫汝艾,乃是少康少主座下的一名将军。”宫女道。
“少康的将军?”纯狐怔怔地大量着自称汝艾的女子,她长相清秀脱俗,唇红齿白,模样乖巧可爱,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出一个将军的风骨。
“少康当年不是与他的母亲后缗被寒浞杀了吗,你怎么会是少康座下的将军?”纯狐面露疑问。
“当年寒浞杀的只是一对长相与少主母子相似的母子而已,少主如今在虞国过得很好,他娶了虞侯的女儿为妻,在虞侯的帮助下,少主的势力逐渐壮大,如今正秣兵历马,打算找寒浞复仇,夺回夏朝的天下。”汝艾道。
“既然少康想要复仇,你为何不待在他身边帮他,却潜入阳城的王宫来?”纯狐道。
“汝艾此行前来,是奉少主之命与王后娘娘你见上一面。”
“少康命你来见我?”纯狐诧异道。
“没错,少主希望王后娘娘能帮助少主一把。”汝艾点头道。
“少康要我帮他?我一个妇道人家,能为他做什么?”纯狐道。
“娘娘贵为寒国王后,他日少主率领大军攻入寒国,兵临城下时,若是娘娘能里应外合,少主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攻入阳城,将寒浞杀掉。”汝艾直言不讳道。
“你都说了我乃寒国王后,凭什么确信我会帮助寒国的敌人?”纯狐轻声笑问道。
“汝艾早就听说王后娘娘聪明过人,想必你早已看清当今天下局势,寒浞残暴无道,比之昔日昏庸的太康陛下,罪臣后羿过之而无不及,诸侯早就想揭竿而起,一举推翻寒国暴政,然而一直苦于缺少一个领头羊,所以迟迟未能行动,如今少主的实力日渐雄厚,已经有了与寒国一决雌雄的资本,此战寒浞必败,王后娘娘帮少主,也是在帮自己。”汝艾道。
“你的意思是,若是此战我帮助了少康,就等于是为自己留了一条活路,对吗?”纯狐问道。
“正是这个意思。”汝艾点头道。
纯狐落寞一笑,神色凄清哀楚,她看了一样花树下埋葬相人头的土丘,叹声道:“人活一世,终究会死,既然如此,何不让我与寒国一同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