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度假村的大门,便是西河酒店。正如蒋文俊所说,它不亚于T市的星级酒店。因为安鑫和江琳琅去度蜜月没有回来,就在酒店门口摆了一张婚纱照,权当新郎新娘也到了场。
安家没有什么亲戚,周余芳的亲戚也少,加上邻居同事,一共六桌客人。席间,安曦见到许久未碰面的沈赫全。因忙着度假村开业,他清瘦不少,倒更显得风度翩翩、英俊潇洒。
酒宴结束,沈赫全邀请大家参观度假村。一座座仿古的中式院子,用竹林和大乔木隔成独立的区域,用植物和山石造景,再借助原有的西河资源,整个度假村都像是世外桃源,虽然此刻是午后,走在树荫之下却有习习凉风,带着甜味。
室外可以垂钓或是水上泛舟,室内有各种娱乐休闲设施。众人边看边夸赞这度假村建得漂亮。
安建文小声对周余芳说:“让咱们来这儿办酒席,等于给度假村做一次宣传。”
周余芳笑:“人家就是聪明,你还老说他不务正业。”
“我原先也是怒其不争,遗憾他有这份聪明劲不去好好读书,却四处瞎折腾,如今发现,不读书或许也是对的,他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你看安鑫,老老实实读书上学,如今还在还房贷,若不是我们帮衬,何时能买得起房?”
周余芳性情乐观随和,笑嘻嘻地说:“人各有命,我们安鑫还是娶了个好老婆呢。”
说到安鑫的婚事,安建文便开始操心安若,因为这两天蒋文俊就要回T市了,虽然离西河镇不远,但毕竟是异地。他担心夜长梦多,又出变故,日夜都愁得紧。
刚好安若和蒋文俊都在身边,安建文顺便说:“要不你们先把结婚证领了,回头再办婚礼。”
蒋文俊笑着看了下安若,说:“我当然是没意见。”
两人都到了而立之年,结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安若不想再让叔叔婶婶挂心,便点头答应下来,说:“刚好我下周带安曦去市里上补习班,找个时间去领证。”
安建文乐得喜笑颜开,心头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
他们从度假村回来,下了一场大雨。
雨停后,安曦在院子里修剪欧月的残花,安若在楼上叫她:“七七,你的电话。”
安曦蹬蹬地跑上楼,接过手机,看到显示的名字,呆愣了几秒才接通。
“我是何晨。”
当真是他。听着他的声音,安曦说了声“你好”,就不知道如何往下接了,又意外又惊喜,还有点不知所措,心跳得很快,也不知是紧张,还是跑上楼梯所致。
“你记得裴丹吗?她要来西河镇写生。”
安曦忙说:“当然记得,她什么时候来?你让她找我,我叔叔家大,她可以住我这里。”
“不用,她住我外婆的老宅。”
安曦想到上次裴丹帮忙收养小猫,自己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便说:“那我去找她。”
何晨说:“鹭鸶巷南侧第一家,门里种有一棵石榴树,院墙外都能看见。”
“嗯嗯,我知道的。”
挂了电话,安曦立刻拿了剪刀从葡萄藤下剪了十几串葡萄,又跑到厨房拿了七八个咸鸭蛋,还有一些早上刚买的莲蓬,放到一个小篮子里,立刻去找裴丹。
镇子不大,步行十几分钟,她便找到了何晨的外婆家,和她家的祖宅一样,也是四水归堂的建筑,不过从外面看上去比安家更古老。
安曦敲了敲门,片刻后,大门吱咯一声开了。
看到门槛站着的人,她就呆了。
听何晨电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裴丹一个人来,此刻骤然见到他站在自己面前,安曦吃惊得心口怦怦直跳,以至于说话都磕巴了一下:“你…你也来了啊?”
何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我没说我没来。”
夏日雨水充沛,连着下了几场雨,水涨了不少,原先在五级台阶下的水面,现在离街面只剩了两级台阶的距离。雨后的火烧云格外漂亮,半个天空都是粉中带紫的瑰丽艳色。
这是夏天西河镇最美的时刻。他眼前站着西河镇最美的女孩,穿着棉麻的无袖裙子,夕阳中的头发呈亚麻色,眼睛明媚如琉璃,藏着欢喜的星光,若隐若现。
“我也来了。”从何晨身后露出裴斐笑嘻嘻的脸。
安曦恍然脸色一红,急忙从何晨的视线中挣脱出来,偏过头问他:“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裴斐喋喋不休地说:“我们午后就到了,打扫卫生,收拾一番,刚刚忙完。你看看怎么样,瞧不出是几年没住人的房子吧?”
安曦打量这个夕阳中庭院,笑吟吟地摇头:“看不出来。”
院墙边的老石榴树结了好多果实,安曦每天夏末都能从院墙外看到红石榴垂在枝头。
安曦问:“裴丹呢?”
裴斐说:“她刚才去洗澡了。”
裴斐拉开凳子,请安曦坐。安曦将手里的篮子放在桌上:“早知道你们都在,我就多拿点葡萄了。这是鸭蛋,红心流油的,我婶婶亲手做的,就着白粥吃特别美味。”
几人说话期间,裴丹从浴室出来,刚洗过澡,满头青丝都披散着,又长又直。安曦即便留了长发,也没有裴丹这样像缎子般光滑,安曦的头发像流水,有微波起伏。
西河镇的房子大多是临水而建,前门后院一打开,南北通透,带着水汽的风穿堂而过,凉风习习,比空调吹出的风还要舒爽。
四人就在院中围桌而坐。何晨泡了一壶从家里带来的明前龙井,夕阳下的小院顿时茶香四溢。
鹭鸶巷的房子虽然空置许久,但是因为有亲戚不时过来打理,不用费力收拾就能住人,只是东西不齐备。何晨来时带了一后备箱的东西,跟搬家差不多。
何晨来之前,孙婼涵不解,说:“裴丹要去写生,你把钥匙给裴斐,让他俩自己去不就行了,你何必亲自陪同。”
何晨没对父母说出此行的真实目的,但是,对裴斐并未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