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望都。
近水楼的生意十年如一日的火爆,说书先生手中的惊堂木在一片喧闹声中适时响起。没多久,他那特有的不急不缓的语调传入了宾客的耳朵里。
“这说书先生果然是十年如一日的无趣!”坐在靠窗位置的南桑,一边百无聊赖的剥着花生,一边发出类似感叹的句子。
此时,店小二正端着酒菜到了南桑的这桌,笑嘻嘻的开口说道:“公子,姑娘,你们的菜齐了!说书先生是咱们近水楼老板的父亲,老爷子一生就这一爱好,便顺着他老人家了……”
“有劳小哥了,这是赏银。”眼见着店小二还要继续往后说,一直未曾开口的江镜放了几块碎银在小二的手中。
得了赏银的店小二,笑眯眯的道了一句:“谢谢公子~”后,便小跑着离开了这桌。
南桑刚刚准备开口说江镜乱花钱的时候,便听到说书先生讲到了登基不久的新帝。于是,半托着下巴认真听起了说书。
说书先生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掌心,见宾客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这边,继续说道:话说这新帝登基不足两月,新娶的正妃便传来了病逝的消息。
先帝驾崩不久,就连唯一的正妃也病故了。新帝哀痛不已,便颁了一道圣旨。追封磬贤王妃为仁淑皇后,为悼念亡妻,守丧三年,三年内所有皇室成员不得婚嫁。
有传闻说仁淑皇后出身商贾之家,与新帝成婚的时日虽然不过短短数月,但夫妻二人恩爱有加。仁淑皇后仙逝后,新帝万分悲痛,才有守丧三年这一出的。
“可是后悔了?”江镜依旧是那微微含笑的表情,半眯着眼睛看着南桑。
南桑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没有。”张了张嘴,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选择了沉默。
那日,京都城门外。
小七告诉南桑,自己就是当年被南桑救过小乞丐。这么些年,一直在苦苦寻找她的消息。如果可以,希望她可以留在后宫,做他唯一的皇后。
对于年幼时顺手做过的善事,南桑早已记不清了。只好笑着回道:“我这人没什么宏大的理想,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宠冠后宫从来就不是我的追求。”
小七还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南桑身边的江镜和顾北榆难得默契了一次,齐声开口道:“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看到马车渐渐远去,小七身边的贤喜公公轻声说道:“陛下,咱们也该回宫了!”
“嗯。”小七嗯了一声之后,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马车离去的方向,便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南桑等人离开京都之后,小七依照之前的承诺放走了近仙老人,只是那寒桑琴和神秘的冰棺却被扣下了。原来,冰棺里躺着的正是凌川国的开国太祖,虽然已经过去了百年,但冰棺之内的尸却身依旧保存完好。
由于开馆之时操作不当,导致尸身很快便腐化了。听着暗卫的报告,坐在宣德殿高位上的小七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交代道:“过几天趁着给皇后下葬的时候,将冰棺秘密葬在皇陵。对了,随时关注近仙老人的消息。另外,望都那边有任何情况,随时跟朕汇报。”
暗卫领命之后,便退身离开了宣德殿。殿内烛火通明,只有小七一人孤独的坐那批阅奏章,忽而忆起当日在南桑那里拾到的话本子,风翻动书页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这样一句话:坐拥万里江山,享受无边孤寂。
就像预言一般。
小七愣神的瞬间,笔尖的墨水滴在了奏章上,墨水覆盖的地方隐约能看出“桑”的字样。
冰棺葬在皇陵后不久,暗卫便向小七汇报了一个消息:近仙老人在皇陵自杀身亡,与太祖躺在了同一个冰棺里。小七虽然也怀疑过近仙老人与太祖的关系,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便不了了之了。
直到暗卫在近仙老人的故居找到了一本册子,真相才渐渐浮出水面。
据册子上所记载,近仙老人原是异时空之人,阴错阳差到了这陌生的凌川大陆。经历了最初的迷茫和惶恐后,近仙老人渐渐接受了回不了家这个事实。为方便行动,改名南司远,换上男装在陌生的大陆四方游走。
后来的事情便如同传闻所言,南司远与太祖和李慕书结交,开创了凌川国。虽然南司远常年与男人们生活在军营,但性格的本质还是一个姑娘家。
她倾慕的那个人,正是当年风度翩翩的太祖。创立凌川国后,太祖的后宫也跟着充实了不少,而南司远也在此时被封了太师一职。眼见着自己的爱情无望,南司远便闭门苦心研究旷世名琴。想把琴作为最后的礼物送给太祖,然后从此离开这里。
故事的转折也是发生在那一年。南司远一直以来我行我素惯了,又有太祖和李慕书这两人罩着,朝中并没有谁敢惹他半分。因此,无意之间便得罪了当朝的丞相。后来丞相逮着南司远私见西南国使者一事不放,太祖便顺着形势将南司远流放了。
流放的途中,黑衣人确实也伤到了南司远,只不过死去的那个人是西南国使者而已。伤好了之后的南司远,以为黑衣人是太祖派来的,心灰意冷之下便换回了女装,后又托早些年认识的陆友寒帮着做了一张与后宫安贵妃一模一样的面具。
安贵妃本就是周边小国送来和亲的,整日独坐宫中苦闷不已。不久前她接到家乡的消息,心爱的人与别家姑娘定了亲事,一时悲痛,便准备自尽。
此时,换回女装的南司远,戴着安贵妃的面具出现在了云清殿。安贵妃满心欢喜的出了宫,南司远也成功顶上了安贵妃的位置。而原本准备送给太祖的那张古琴,也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南司远本就擅长以琴杀人,后宫但凡对她有杀心的,都被她悄无声息的给灭了。
可笑的是,那时的太祖居然对戴着安贵妃面具的南司远动了心。南司远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回来的目的是为了调查清楚黑衣人的事,而不是与太祖谈情说爱的。
但每每一想起与太祖的相处的时光以及太祖百般维护她的时候,她便下不了手。而那时,她也意外的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想:算了吧,恩恩怨怨何时了,后宫里有点分位的娘娘们都已经被灭了口,就当为了孩子,不要再找太祖寻仇了。
或许是杀孽过重,上天见不得她逍遥自在。在她被封为皇后的那年,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便夭折了。而她也因为苦闷郁结,光彩不再,形容枯槁。那时,太祖的后宫又有了新欢。如此一来,便郁结身亡了。
但对于异时空的人来说,在凌川大陆的消亡并不等于在另一时空也消亡了。
由于时空错乱的关系,当南司远顶着安贵妃的面具在皇陵里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冰棺里躺着的正是太祖的尸身。不知是何缘故,容颜和尸身依旧保存完好。等到南司远出了皇陵之后,才发觉时间竟已过了百年之久。
摘下了安贵妃的面具之后,南司远换上了男装,化名近仙老人四方游历。
游历途中恰巧听到了寒桑琴起死回生的机密,想起了躺在冰棺之内的太祖,近仙老人便有了自己的思量。明面上,他是那个四方游历的江湖神医,背地里他却在凌川国写起了话本子换钱。当然,话本子里的故事都是他在异时空生活的时候记下的,都是别人写的故事和书籍。但在凌川大陆,并没有人会知道这些。
有了话本子换钱的经济来源,加上游历时救过不少世家大族的亲眷,近仙老人的财富越积累越多。后来在近仙台找到了一座无人管理的荒山,命名近仙山,而自己也在此定居了下来。
机缘巧合之下,近仙老人救下了世代守护寒桑琴的顾家夫人。那时,江家有一本传世剑谱的流言也在当时的望都流传开来。夺取江家剑谱的贼人趁夜放火烧了江家,恰巧路过的近仙老人便顺势救下了年幼的江镜。
夺取了江家剑谱的贼人,最终还是死在了近仙老人的手中。因为那时,近仙老人已经集满了所有关于寒桑琴背后的事情。江家剑谱便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近仙老人从纵火贼人手中抢走了剑谱之后,便开始了夺取寒桑琴的计划。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寒桑琴是由顾家在世代守护,但从来没有人见过寒桑琴具体的模样。近仙老人通过各种途径把顾家翻了个遍,依旧没有寒桑琴的下落。
看着渐渐成长的江镜,近仙老人想起顾家夫人当日生下的女儿,顿时心中又生一计。
后来的事情,一切进展都如同近仙老人预料的那般。顾南桑与江镜二人渐渐生出感情,唯一的变故是,江镜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