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送这片天地?青木诧异地看了看白娘娘,但她古井无波的面容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大约又是某种自己听不懂的隐喻吧……青木有些沮丧地微微垂下了头,白娘娘说的话,有一多半他都听不懂。就像这个儒雅的神仙先生,还大方地送了自己一片长生茶的叶子给全村人,他又怎么会是葬送天地的人呢?
青木微微摇了摇头,将杂念从脑袋里扔掉。对他而言,白娘娘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认真听着,并且每个月都给她送来鲜花。
每次白娘娘看到鲜花时脸色露出的笑容,对于青木而言就是最好的回答。
……
地府。
秦广王在厚厚的簿子上写下最后一个字,情不自禁地长吁了一声,然后重新翻过这几页纸,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才满意地合上,交到在旁边侍立已久的鬼吏手上。
那天孙悟空又大大咧咧地出现在地府,吓得秦广王几乎又要以为哪个不长眼的小鬼跑去勾错了魂魄、招惹了这位煞星;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孙悟空抖出一件司命大人的大氅,一时间大殿上多出了数十个透明的魂魄。
“这些是?”秦广王吃了一惊,站了起来,绕过案几走到那群魂魄的面前,仔细地看了一番。他心下有些纳闷,什么时候孙悟空开始帮地府的勾魂使者接引魂魄了?
“这是白鱼村水蜮变异的受害者。”孙悟空重复了一遍司命大人交代的话,对秦广王道,“大司命让我将这些枉死的魂魄先带回各处、托梦告别了亲友,然后再送到地府来转世往生。”
“托梦告别亲友?”秦广王有些诧异,虽然过去的记录里也不乏有枉死之人魂魄不散、不愿往生,惊动了仙神,令他托梦了却尘缘的故事,但那都是极个别的情况;眼前数目这么多的凡人,一个个都托梦告别亲友,这倒是秦广王没有想过的。
通常的情况下,无辜横死或者枉死的魂魄因为生机未了、阳寿未尽,但又由于肉身被破坏无法还魂,只能安排在枉死城中,等待阳寿的时间尽了、魂魄的执念散去,然后才能忘却前缘,重新转世。
不过这些魂魄既然已经得到了告别亲友的机会,因此全都尘缘尽了,干干净净,倒是可以直接逐一登记、等待转世了。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上仙了。”秦广王虽然不明白孙悟空为什么这么做,但是看样子大约是司命大人吩咐的,他便也不再继续询问,只是安排鬼吏将那些魂魄一一询问,在生死簿上翻出记录来,核对已毕后,便可以呈给他购销了。
孙悟空把魂魄交到秦广王的手上,见此间事毕,便转身就走。才出了大店,迎面就遇上还完龙珠回来的申公豹,他一脸神秘兮兮地对孙悟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把将他拉到旁边一个无人的空屋里,小声道:“你且留步,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孙悟空被申公豹猛然冒出来,几乎吃了一惊;但申公豹那神秘兮兮的样子确实引起了他的好奇,在气氛的感染下,孙悟空也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东西?”
申公豹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低声在孙悟空旁边耳语道:“你记得我们在白鱼村的时候,总站在司命大人身边的那个小公子吗?那是西方灵山第一大弟子金蝉子,他的真身现在就在地府的第三重大殿中。”
孙悟空听了,兴致缺缺道:“那又如何,地府里放着一具佛子真身罢了,也不是什么奇事。我走了这么许久,还没去斜月三星洞见我师父和我的小猴儿们呢。”说罢抬腿就要离开。
申公豹急忙拉住他,埋怨道:“我的哥,你能不能不要这般猴急,你先听我说完。我方才路过第三重大殿,听到阎罗王、转轮王和平等王在那里嘀咕,好像是在说要去偷金蝉子的佛舍利。”
孙悟空一听,急忙皱眉道:“你说得当真?那你还不快去找秦广王?”
申公豹急忙“嘘”了一声,低声道:“你这傻子,秦广王虽然是十殿阎罗之首,但和阎罗王、转轮王和平等王也是同辈,他一人如何抵得他们三人?另外,我与你在地府中不过是外人罢了,我也是东鳞西爪地听了个片言只语,弄不清事情原委,便贸然去告诉秦广王,打草惊蛇倒是小事,待会儿他们三个阎王众口一词撇清,没得碰一鼻子灰。”
孙悟空挠挠头,听申公豹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他急得抓耳挠腮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现在却怎么是好?”
申公豹眼珠一转,笑道:“普天之下会七十二变的,除了二郎小圣,便是猴哥你了。这样,你变作一个小虫,悄悄地跟在阎罗王的袖子上,先听一听原委,再做区处。”
孙悟空皱眉道:“那你呢?”
申公豹从袖中拿出一颗小小的、光泽黯淡的珍珠,笑道:“我把龙珠还给敖广的时候,他送了我一只鱼目珠,你系在腰间,我在此处便能看见那里发生了什么。”
孙悟空听了便点点头,接过鱼目珠,将身一摇,顿时变作一只小巧的蚊虫,翅摇轻盈,细身长脚,腰间鱼目珠也随之变得微不可见,仿佛尘芥一般。
申公豹见孙悟空变得轻巧,大喜过望,伸出手指点道:“地府有三重大殿,你就往那个方向去,过一层牌楼,就是一重大殿;阎罗王、转轮王、平等王三人就在第三重大殿角门旁的偏殿里商议呢,你快去,快去!”
孙悟空听了,腾挪扇翅,霎时间飞过两重大殿,只见那第三重大殿更比前两重不同:檐牙高啄,别有一种古朴滋味;各抱地势,看上去神秘兼有阴森。大殿中空空荡荡,冷清寂静,中间有一座汉白玉雕刻而成的莲台,微微泛出金色的光芒。
孙悟空盘旋了一圈,见大殿中并无一人,又记起申公豹说阎罗王等人在角门旁的偏殿中计较,于是急忙打个旋,朝左边的角门飞过去。
角门旁有两扇朱漆大门,此时轻轻掩住。孙悟空变得轻巧,于是从缝隙中悄悄闪进去,叮在门上,不惊动里面说话的人。
只见一个面白有须,相貌儒雅的中年男人正用手中的扇子轻轻敲着一根朱漆大柱,低声道:“迦叶尊者已经传话下来,此事宜早不宜迟。”
旁边一个黑面孔、身材有些胖大的男人摇摇头,粗声粗气道:“地藏王菩萨绝对不会同意的,此事都没有和菩萨说过,我们擅自动手,只怕菩萨怪罪下来……”
那个白面儒生冷笑道:“阎罗,你每次都是这样。咱们是尊敬他,称一声菩萨而已,迦叶尊者的身份,比他高贵多了,你怕菩萨怪罪,怎么不怕事情不成,叫迦叶尊者怪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