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空瞥了他一眼。这家伙明明刚才就蹲在屋顶上听了大半天,这会儿还来和他装傻?
蔡情看匡义民这个表情,意识到他可能露出马脚,被匡义民发现了他一直没真正离开过这间书房。蔡情于是转了话锋,说:“你打算回京?”
“明天一早就走。蔡兄有何打算?”树空重复了一遍他的想法,又问蔡情道。
蔡情失笑,“还能有什么打算?都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了,敏思居然还来问我这个问题?”
树空笑了一下。他很认真的说:“现在蔡兄要离开这条船,还来得及。”等以后哪天不小心沉了,可不要哭了啊。
蔡情收敛了笑容,他故作严肃的表情,问树空:“蔡某看起来就是这样的小人?”
树空说:“比起伪君子,总是真小人更得人心。”匡义民未来灵魂的记忆中,他用自身深刻体会了这个道理。
——但是匡义民不服。所以重来一次,他还是要当伪君子!
“那我就当一回这伪君子吧。”蔡情一脸为难,半天才说道。
树空这回是真的失笑了。“你——”可真是匡义民的好朋友啊,难怪匡义民对他的印象格外的深刻!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蔡情说:“是庆哥他们。”
树空收起笑容。他眼含深意的看了眼蔡情。蔡情看似一直跟柳士同过不去,实际上他也这样付诸行动了,只是其中真真假假,却只有蔡情自己知道了。
“进来吧。”
柳士同一马当先,昂首阔步走进来。
树空第一眼瞧见,又瞅瞅他身后排队进来的四人,不着痕迹的摇头。柳士同虽然在玉和县历练多年,性子已经被打磨得圆润了些,但在某些事情上,他终究不如庆哥等人敏锐。
这五人一进来,看到蔡情已经在房间里了,还都愣了一下。
趁着他们这出神的空当,树空抢先把话跟他们说明白了:“张大人过来传达皇上旨意,要我进京。”
柳士同的问话顿时卡住了。他本来是问这个的,但他还没想好问完之后,要再说些什么。
庆哥沉思了一会,试探着问:“不知大人可是打算轻身归京?”
树空说:“我此次一走,未必还会再回玉和县。诸位可有意想随我回去?”他把话都挑得明明白白的,叫庆哥他们一腔的疑问都憋得死死。
蔡情在一旁忍笑忍得很辛苦。敏思这家伙……还真是半点都没变过!从来都懒得设些弯弯曲曲的陷阱,从不叫人走弯路,从不让人曲解他的意思!
树空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他说:“明天一早便出发。现在还未到中午,诸位还有时间思考。”
“我想随敏思归京。”
树空朝柳士同看去。这第一个开口的人,居然是柳士同?
柳士同说:“没来玉和县之前,我曾以为自己要比天下多三分学识;可来了之后,我才知道,多这三分学识又有何用?还不如寅芳实际点!”
庆哥等人绷着脸。庆哥被点名后,他的脸险些绷不住了。
——所以,柳士同这是觉得他自己真的比天下学子要多三分学识?谁给他这种错觉的?
柳士同诚恳的说:“寅芳等教会了我良多,敏思又给我机会,让我看清了自身的缺陷。”
庆哥等人的脸色好看了些。好吧,他能够主动承认错误,也是好的。
“我太过自傲,因为多这三分学识而瞧不起诸位,是我自身的问题!”
庆哥低头看了眼椅子,确认它距离自己太远,想要拿到这椅子还需要越过柳士同后,暂时放弃了拿它拍死某人的想法。
和庆哥、方小同等人难看的脸色不同,蔡情的表情非常的古怪,他似乎很是生气,双唇紧紧抿着,双颊高高鼓起,肩膀还在轻轻颤抖着。
树空瞥了蔡情一眼。这家伙都快憋不住笑声了,树空站得离他有点近,所以能听到他小声的、压抑的噗嗤笑声。
也对,蔡情这样天性潇洒的家伙,不仅不会在意柳士同这话里的不敬,反而会认同的点头。所以他现在就站在庆哥等人面前,看庆哥他们的笑话。为了能够直观感受到庆哥等人满腹的憋屈,蔡情连忙挪了挪脚步,可他把庆哥等人的表情看得太清楚了,他实在又有些憋不住笑了。
认识蔡情多年,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蔡情爱自己作死的性子了。树空心里想着,他不着痕迹的远离了蔡情,省得这家伙等会拖他下水。
柳士同还在真情的告白:“这些年来,诸位教会我良多,让我明白,我应该把这一身才华用在更加有用的地方!为天下人造福!”
庆哥等人在内心咆哮:谁他妈教过你这个的?你仔细说说,看老子用椅子砸死那个大傻逼!!
蔡情终于是憋不住了,于是他侧过头,一手扶着树空的肩膀,一边把头抵在树空的肩膀上。树空于是清晰听见了他的轻笑声。
为了不引起柳士同的注意,蔡情还不敢笑得太大声了。
蔡情仗着这房间里就数他武功最高,他肆无忌惮的将声音,在树空耳边说:‘你快庆哥他们的表情!!我觉得庆哥现在非常想把柳士同的嘴巴堵上,关上门狠狠揍他一顿,出了房门又装作没事发生,柳士同不是他揍的!!’
树空没有理会他。这当然不是匡义民的设定是不会武功,而是柳士同的演讲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所以,我和敏思一起回京!我想为天下人尽一点绵薄之力!”柳士同的双颊通红,俨然是被自己感动得不行。
他捏紧了双拳,那架势看着有点像是要是树空敢不答应,他就要冲上来打人。
树空非常冷静的点头,他说:“既然为民有这份心思,那敏思自该成全为民的心意!”
柳士同抱拳,他对树空深深鞠躬,大声道:“多谢敏思成全!”
庆哥等人一见柳士同成功了,他们的心思也都活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