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士同是何人?
他家住青州,其父乃是青州知府,流传最广的一段佳话,便是治理当地水利有功一事。柳士同之父因此官升三级,成了这青州知府。
树空从匡义民的记忆里知道,柳士同这人向来最爱瞎谦虚,真办不到的事,他肯定一开口便是推脱。树空看柳士同的双眼灼灼,便知道他心里已经有底细了。
另一人道:“还需要向县令都借几人。”此人字寅芳,名庆哥。他的来历不如柳士同,但也是相当有故事的人。据说他家祖上十八代都是农民,只是到了他爷爷这一代,干出了名堂,家里有了点小钱。他爷爷有心想要给家里添点好名声,奈何他爹和几个伯伯叔叔都是不上道的,读书多年,连个秀才都中不了。
好在这么多年,终于是出了个庆寅芳。
有这二人在,一个管田里的水,一个管种田,想想都觉得这玉和县不再是苦差事了。
树空点头:“除却蔡兄,其余人你们可自行调用。”
柳士同抢先道:“这蔡情生性慵懒,心思又多,敏思可要好好‘安排’他呀!”
树空也点头:“这是自然,保证叫他每日未见天光便起床,日落多时才归家。”
柳士同满意了。
蔡情在一旁苦着脸,不敢说话。
庆哥等一众人纷纷朝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林老在这时开口道:“我等也愿为县令大人奉上一臂之力。”
庆哥一定神,说道:“有此地的百姓相助,其实我并不需要多少人手的。”
树空说:“你和为民看着办吧。”
林老说:“眼下快到中午了,不如几位先同我等去用膳?食物简陋,还望海涵。”
树空和颜悦色道:“林公之言甚是。”
于是他们就随林老等一同来到了这田地旁边的一个小房屋里。
“此乃小老儿居所。”林老指着那在大风中轻轻摇晃的草屋,说道。
树空点头。他面不改色的走在前头,看起来真是一点都不惧怕那草屋会否在他们抵达之前倒下。
林老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微笑着走在他身后。
见匡义民都有了行动,庆哥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见蔡情竟是他们六人第一个跟上去,顿时就脸色微妙。
“不过是一草屋,又非龙潭虎穴,诸位便莫多谦让了。”庆哥站出来说道。他毕竟出身跟其他人都有很大的差距,定力要比柳士同他们好太多了。
一行人先后鱼贯进了这草屋。草屋终究没有倒塌,安稳的立在风中摇曳着。
林老才说:“此处毕竟空间有限,诸位还是随小老儿到外面就餐吧。”
庆哥等:……
这个小老头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席间,林老代表玉和县百姓敬树空一杯。
“小老儿在此地居住多年,未曾想到在古稀之年还能再见到一位县令。”林老说。他年纪再已过古稀之年。
树空回敬了他一杯,道:“朝廷始终是记挂着这里的。玉和县百废待兴,还需要诸位多多相助!”
林老慨然一笑,道:“县令大人就算没有这句话,我等也自当会积极协助县令大人的工作的。”
树空顺势说:“多余废话便不多说了。这位是庆寅芳,同进士三百二十四名,他未进京赴考之前,曾在家乡帮助邻里乡亲管理农业多年,算是在农业上颇有建树。只是他虽曾亲身下田耕种,但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玉和县这个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虽心系百姓粮食产量。但纵然有心,却也无力啊。”
说着,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林老立即道:“县令大人无需担忧,小老儿等虽半身入土,县令大人但凡有所需求,我等必定倾力相助!”
树空点头,欣然应诺:“那便有劳林公及诸位乡亲了。”说着,他站起身来,朝四面八方一抱拳。
蔡情等也纷纷站起来。他们直到因为树空的这个动作而四处展望之时,才发现了四周躲得远远、目光却一直粘在他们身上的百姓们。
庆哥说:“寅芳在此,谢过林公及乡亲们!”他也是一抱拳。
那些藏匿在远处的人们,探头探脑的动作变大了几分。
林老颤巍巍的站起来,看着庆哥笑道:“寅芳……还真是个好名字!”
庆哥一笑,“这其中却是有个故事,不知林公愿意一听?”
“好!”林老激动起来。
树空又坐了回去。他扫了四周慢慢在朝这边靠近的百姓们,他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好奇和隐隐的对陌生人的恐惧,却并没有厌憎之情,心里便松快了几分。看来朝廷几年不往这里派官员还是正确,起码没有让这里的人们对官员产生恐惧之情。
另一边和玉和县人们说笑起来的庆哥,他看了那唯一一个穿着官服的背影一眼,收回了视线。匡义民打算把他推出来当这个农业小队的队长,庆哥有些犹豫,但他深知如果他此时退缩了,之后必不能再让匡义民对他高看一眼。
庆哥去到京城参加科考之时,各地学子得知他的出身之后,都对他或多或少、或明显或暗中有些轻视,唯有这匡义民,身为匡相长子,却对他们这些人一视同仁,无论是柳士同、蔡情,还是其他名门、或贫寒学子,他都不会有所偏颇。
就是这柳士同,时常爱念叨他,也是因为匡义民平时对柳士同的忍耐而养成的习惯。如此种种累加,都叫庆哥越发的看重这匡相长子。
柳士同是不会在乎这个虚名的,他和天下所有未出仕的学子一般,秉性清高孤傲。
如此这般思量之后,庆哥还是接下了这等重任。
吃过午饭之后,树空将庆哥等留在了这里,只带了蔡情一人回到了临时县令府。
两人直奔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