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使者可能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当双方冲突酝酿到顶点,在KTV方面的翘首以待中,警察终于姗姗来迟。
为首的胖警察先把两个包厢看了一遍,没等KTV经理上去说场面话,就摸出上衣口袋里的纸笔,写了张罚单拍在经理身上。
“明天去分局把钱交了。”
经理有些为难,这一大笔钱算下来,自己半个月算是白干了:“可是……这是他们自己闹……”
“可是什么可是?”胖警察大手一挥,“你们管理存在问题,还需要我说?”他手一指,陈天仁他们那个包厢里面,桌上赫然一撮儿粉末还没来得及清理。
经理嘴巴动了动,终于还是没能说出辩解的话。要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把顾客给得罪了,那他们这行也就别想干了。
胖警察目光落到另一边,只见一个女孩子半扶着一个昏迷的男生,眼神不善,像一只护崽的小雌豹,竟连同学的帮忙都给拒绝了。
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不易察觉地眨了眨,胖警察叫来一个同事帮忙把那个昏迷的男生先带走,跟着装作看不见那女生的目光,转向陈天仁一伙。
“还能动弹吧?都起来,跟我回所里做个笔录。”
吴启然想说点什么,却被他一瞪,悻悻地不敢再开口,主动跑过去扶起同样昏迷的陈天仁。
祁洛跟陈天仁被先送往医院做检查,随行的还有兰祯跟另外一名女警。其他人则坐上警车,前去做笔录。
胖警察还算厚道,没让两伙人坐同一辆车。陈天仁那边的人比较淡定,得到允许之后开始给家里打电话,言语有些嚣张,似乎干惯了这种勾当,也没当回事。
吴启然犹豫一番,最终还是跟着上了陈天仁那边的车。他知道自己不够格进入人家那个圈子,但心里存了侥幸,总觉得自己跟陈天仁也算是一起打过架的“战友”,对方不至于会为了那个婊子而刁难自己。
上车之后他缩在角落,听着那些公子哥边打电话边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段子,说不羡慕是假的。但车里没谁待见他,说的话他都能听懂,但就是没人主动引起话题把他这个边缘人物接纳进去。
或许……去那边的话,自己也能成为焦点?
一瞬间,吴启然心底掠过这个念头。
车子启动,很快打消了他的想法。他透过窗户看出去,发现那边的男男女女垂头丧气地上车,甚至还有胆小的女生在小声抽泣,旁边有警察在好言安慰。
或许是说不会留案底,也或许是说那个地方没什么可怕的……
吴启然收回心思,目光在车里众人脸上一一掠过。
这些人有说有笑,就差掏出烟来抽上了。
吴启然嘴角悄悄勾起,原先的一丝不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另一个阶层近乎俯视的高傲。
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想到这儿,他紧紧攥住拳头。
十多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一群小伙子陆陆续续下车,站在空旷的场地里茫然四顾。
有早接到电话的小领导早早候在门口,笑着迎向没了陈天仁之后隐隐成为圈子里领头羊的陈力,四十多岁的人,能挤出一张比四岁小孩还灿烂的笑脸,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另一边,欧阳默啧啧称奇还没几秒钟,就有黑着脸的警察过来带人,带着这一拨明显没后台的孩子去了审讯室。面对几个女孩子的时候还好一点,转头对着男生时,那老脸拉得比驴脸还长,一边念叨“年纪轻轻不学好就知道跟人打架”,一边手不停歇把人拷在窗边的护栏上。
“蹲好!都别动!等我们所长来了有话问你们……”
“诶!不是说做笔录吗?拷住我们干什么?”有人不解地问。
“哪儿那么多话……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
之后一个多小时,再没人来过问他们。一群人开始还能互相打气,之后就谁也不再说话了。偶尔欧阳默吼一嗓子“我好饿啊”,但也没人附和,各自徒劳地揉着肚子。
隔壁不时传来笑声,夹杂着忽远忽近的某些好话跟推辞,听在这些年轻人的耳朵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呓语。
等到半蹲着的欧阳默两眼发昏的时候,房间们终于被人推开,披头散发的兰祯走进来。她两眼通红,光脚站在地上,手里还提着高跟鞋,其中一只鞋跟都不见了,估计是她跑得太着急,不小心给弄断了。
“怎么……凭什么把他们都这么拷着?”
她这话是问身边的女警察的,后者四下张望,欲言又止。
“可以请你先把他们都解开吗?”兰祯又说,“我记得……这是对待犯人的……可他们不是……”
女警察犹豫一下,却没有照做,只说“上头没发话”。
于是房门再度关上,一群冷饿交加的男女再度陷入沉寂。
吴启然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椅子不太舒适,又凉又硬,硌得人屁股疼。他不自在地交换重心,努力想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引得角落的警察出声道:“诶诶,干什么呢?”他赔着笑脸,不再乱动,仍是忍不住交叉双腿,只用一边身子贴在椅子上。
他在这里坐了不到一个小时,眼睁睁看着那些被自己视为同伴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人接走。他有心张口求人“顺手”把他带走,但陈力临走时说的话把他堵死了。
“小吴啊,要想让对面吃点亏,咱们这边就得付出点东西……你懂我的意思吧?不然人家警察叔叔不好办啊……等你出来以后,哥几个再叫你喝酒……”
那些令他浑身冰凉的话,随着公子哥们一个个离去,一点点抽空他的身体。
等到那个据说是所长的人,送走最后一个公子哥,吴启然明白过来:他被放弃了。陈力那帮人想咬死这边的人,他们从来不肯吃亏,所以为了给官家的人一个面子,故意留下一个“自己人”,好避免对方狗急跳墙。
对面一旦看到自己这边也有“损失”,或许就会吃下处罚。
这是二世祖们常用的计谋,不表示人家真的认栽了,而是给对方一个错觉:我觉得我没有吃亏。
只是这一次,背锅的是吴启然。
吴启然不敢生陈力那些人的气,想来想去,倒怨恨上了林芝。
这婊子……要是痛痛快快从了陈天仁,哪来这么多事……
说起来,倒还没看到过她,不知道被那个小子带哪儿去了……吴启然这样想着,忍不住啐了口唾沫在地上。妈的,不答应跟我办事就算了,让你跟陈天仁你也不去,什么玩意儿……转眼就跟个废物跑了,还真是贱!
推门进来的兰祯正好撞见他吐口水的一幕,眉头微皱,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在他身前两米处坐下。这个位置刚刚好,即便吴启然用拿脚踹也够不着她。
吴启然上下扫视一番,目光在兰祯光滑的小腿上停留几秒,笑出声来。
“这腿够我玩一年了。”
兰祯脸色有点难看,她已经做好了迎接对方所有怨气的准备,没想到听到的居然是这种话。
“怎么是你来给我做笔录?”吴启然摆出一副友善的笑脸,他虽然在陈天仁那些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但自认为应付兰祯这些“孩子”还是游刃有余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不费吹灰之力就追到刚进大学的林芝。
“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半晌,兰祯恢复平静,跟着说了一个让吴启然错愕的话题。
“那个人的医药费我们负责出,另外在KTV造成的损失也由我们承担,另外再给你们赔偿一万块钱……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今晚我必须带我同学走……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