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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视死如生

李家请来的人,挨了八十板子后,相互搀扶着回去了。李夫人和春草,因为是女流,师爷特地减了一半板子,仍然被打得走不了路。吴妈和一个男仆医手之后,闻讯到县衙一看,李夫人、春草、林大山被扔在门外趴在地上。二人急忙去扶他们。李夫人对吴妈说:“快,去取一千两银票来,送给县老爷,无论如何也要买我儿子一条命啊!”

男仆忙说:“吴妈受伤了,还是我跑一趟吧!”

李夫人说:“你不知道银票放在哪里,更重要的是,我怕你和他们一样‘树倒猴散’啊。吴妈,你附耳上来。”

李夫人把银票地址告诉了吴妈。吴妈流着泪说:“夫人,我背你回家吧!”

李夫人说:“不把他们父子两等出来,我是绝对不会回家的!吴妈,时间紧迫,你快去快回!”

吴妈留下男仆照顾夫人,自己强打精神,快步往城南走去。李夫人让男仆把林大山送回林府。不久,男仆回来了,陪着夫人在衙门口等候。吴妈取了银票,匆匆赶了回来。李夫人在两人搀扶下,走到后衙小门,敲了半天门,才见开了门。李夫人说是来送礼的,那人高兴地把她让了进去。李夫人把一千两银票呈给县官。县官接过银票一看,不屑地说:“你这点小钱,就想买两条人命?一条也买不到啊!”

李夫人含着泪说:“那你到底要多少钱?两千两?三千两?四千两?我们是小富农,根本出不起巨资啊!老爷,你就开开恩吧,五千两,放了我儿子吧!”

县官阴笑着说:“你儿子犯的是谋反大罪,没诛你九族就算不错了,你还想花钱买他的命?再说了,谁让他惹恼了张财主,那可是地方一霸啊!”

李夫人苦苦哀求,被赶出了后衙。她趴在门外痛哭失声。男仆把她背回家,请医师治疗棍伤……

第二天,县官睡到太阳老高才起床,饭毕,传令升堂,先提李有才,命两个衙役押送岭南,再提李无名和林小溪,命捕头带人押赴刑场,他自己回后衙歇息去了。

李无名和林小溪坐在囚车上,被拉往菜市口待斩。他们今天恢复了一点体力,看着路边市民同情的目光,心里不是个滋味。李无名大声说:“‘人来斯世,注定苦命。婴啼催母泪,儿哭增父辛。不易成人需劳力,尚难为鬼要伤精。春不沐春忙春事,夏是浴夏空夏情。秋目望见丰硕果,冬心聆听小佛经。饱腹似多虑,薄袖才少惊。揭开人情网,疏通天理径。莫恢心,天不灭苦人。九尺身躯当奉献,万丈思绪该固禁。须至诚,鲜花开遍善良庭’!这首《人生赋》,献给各位父老乡亲。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正义,自古邪不压正!打倒一切贪官污吏,打倒一切邪恶势力!”

市民群情激奋,纷纷要求官兵放了二人。官兵抽出腰刀吓唬众人,众人果然闭口后退了。

林小溪在后面听到李无名的诵诗宣词,心中非常感动,也大声说:“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不要怕,天在看着我们呢!让我们一起祈祷观音菩萨,救救我们吧!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吧!杀死一切贪官恶霸!”

市民们双手合十,一齐向天高呼:“观音菩萨,快来救救他们吧……”

官兵把李林二人押到菜市口,布置好刑场,把二人摁跪到地上待斩。快到午时,县官坐着轿子来到刑场,张财主慌忙把他请到桌旁坐下。张阿斗今天一直跟在他父亲身边,现在看见了林小溪,急忙窜了出去,围着小溪直打转。官兵骂道:“哪里来的猪?”

官兵抽刀就要砍公猪。王教头慌忙上前拱手说:“公爷且慢,这是我家阿斗少爷!是县老爷特意请我家老爷和少爷一同前来观斩的!少爷,快走吧,回到老爷身边去,免得给他二人垫棺材了!”

王教头把张阿斗蛮拖硬拽回张财主身边。

李无名用力想站起来,无奈手脚都锁着铁链,又被刽子手按着,只好取消了“站着死”的念头。他仰天长叹道:“老天,既生我者,又何必灭我!”

林小溪抬头看着天,流着泪说:“观音菩萨,凡女最后一次求你,希望你能听见。如果你还是见死不救,我就是做鬼到了阎王那里,也要告你个昧着良心!”

沉默了一会,李无名绝望地说:“看来,老太婆是不会救我们了。贤妹,我们今生无缘,只有来世再会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还会到贤妹家提亲!”

林小溪感动得泪流满面,说:“李公子,李大哥!如果有来生,我绝不辜负大哥对我的一片深情!”

李无名悲痛万分地说:“都怪我,倒霉蛋,悔气鬼,遇到林妹妹,害得妹妹鲜花早凋!我一个穷书生,死不足惜,连累妹妹,于心不忍啊!我的心好痛好痛!”

林小溪故作轻松地说:“公子不必自责,一切皆由天注定。其实,做人也未必很好,操心劳累,还害怕死亡,不如索性做个鬼。咱们找个幽静的地方,做个鬼夫妻,过我们的小日子,不受人间之气,不归阎王之管,自由自在,风流快活!大哥以为如何?”

李无名大受鼓舞,兴奋地说:“还是贤妹想得长远!待会儿我们死后,先变成恶鬼,把县官和张财主弄死,然后我们远走高飞!”

林小溪高兴地说:“做人不能杀死他们,做鬼也要报仇雪恨!来吧,刽子手,给姑奶奶来个痛快,一刀砍下老娘的头!”

李无名也大声说:“砍我的头吧,****的东西!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县官笑道:“世上还真有不怕死的人!你说你变鬼索我的命,老爷我是专门捉鬼的!老爷我杀人无数,何曾有一个厉鬼找我?”

张财主陪笑说:“老爷你是大福大贵之人,区区小鬼怎敢靠近你?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县官得意地说:“张老爷,不妨跟你说个诀窍吧。但凡杀人,必定挑个艳阳高照之日。因为鬼怕光亮,所以昼伏夜出。新死鬼元神虚弱,遇见强光必定灰飞烟灭,自然无法找我麻烦了!”

张财主大悟道:“原来老爷挑了今天这么个好日子!待会儿手起刀落,二贼的鬼魂刚脱肉体,即被骄阳化为乌有,爽,爽,爽!”

县官一伙放声大笑起来。李无名和林小溪迷茫地看着对方,对县官的话半信半疑。林小溪委屈地说:“难道我们连鬼也做不成了吗?”

无名安慰小溪说:“别信那狗官糊说八道,他懂个屁!”

林小溪愤愤地说:“万一我们的魂魄真的被阳光所毁,那我们一切的设想,不都成了泡影了吗?我们生不能报仇,死不能雪冤,连鬼也做不成,我们该怎么办?”

无名听小溪这么一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仰天长啸道:“老天,都说你长了眼睛,能辨是非,能分善恶,好人有好报,恶人必遭天遣。如今虎狼当道,吃人吐骨,残害百姓,老天爷为何不闻不问?天眼何在?天理何在?人情王法又何在!”

县官朱望走到李无名面前,蹲下身子看着他说:“你小子叫什么叫?你老妈死了,还是你老爸死了?瞧你那倒霉样,都要死的人了,还不肯安静点!”

李无名一口唾沫吐到朱望脸上,咬牙切齿地叫道:“狗官,有种你别走,老子跟你拼了!”

李无名挣扎着企图站起来,被刽子手狠狠按住。朱望怒不可竭,拭去脸上的唾沫,踢了无名一脚,骂道:“我看你是等不及了,去死吧你!来人,先把他砍了!”

县官朱望又走到林小溪身边,说:“多美的人儿啊!这要是我哥朱希在这儿,肯定舍不得弄死你,不纳你做小妾,也要让你做个情人!可惜我朱望,只对钱财感兴趣。你就长成一朵花,我也不希罕!”

朱望伸手去摸林小溪脸蛋。林小溪怒不可竭,一连吐了几口口水。朱望骂道:“要死的人,都只会吐口水!来人,把他们斩了!”

刽子手举起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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