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荷兰呆的两个月里,回来竟感觉到了春天的气息,街道两旁的行道树开始出芽了。三月,万物初始了。
谢谦勍没有把那次的话当真,沈膝自然就不会主动提及,依旧欢欢喜喜的留在谢铷身边,安静地上班,下班,回家做饭,不知道的人只以为沈膝是谢铷的好友,难听的则说沈膝是谢铷的狗腿子,更有认出沈膝是那天实习面试时候出了风头的人,心里泛酸,嘴上就更加不饶人。沈膝在厕所的隔间里听了好几次,心里有些不快,她怕影响到谢铷在他们眼里的形象,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给谢铷带去工作上的不顺。心里思量着是不是该采取一些措施,或者,避嫌一点儿,这段日子两个人确实靠的太近了。
沈膝低着头估量着最合适的方法,没有注意,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连忙抬头:“Sorry!”
一抬头,居然是季节。
“季节?”
对面戴着眼镜的小姑娘扶了扶鼻梁上的棕色圆框眼镜,似乎确认了一下:“沈膝?”
“是啊,是我。真没想到能够在这里看到你!”
季节却不怎么说话,有点儿拘泥,似乎不像是当初学校宿舍里面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那,那我先去忙了,我这里还有好几份材料需要复印,先走了。”
说完唯唯诺诺地侧身离开了,沈膝有点儿空落落了,抿着唇笑了一下,没怎么放在心上。
晚上和谢铷回到家,每次想到“家”这个说法,沈膝就会不自觉地抬起唇角。
“又在傻傻的发什么呆呢?”谢铷看着发笑的沈膝,好奇的凑过头,边打着手上的蛋清边说,“阿膝,你的面再不抄一下就要结底了。”
沈膝一下子回过神,有些懊恼:“忘了。”
“你怎么了?感觉有什么好事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一样?像偷偷地偷了本仙的灯油的小老鼠。”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要是偷了就偷了吧,但怎么着也该给本仙留一点儿吧?”
“是啊,大仙,我家还有孩子们嗷嗷待哺,没办法只能够借点儿油粮糊口,不知大仙准不准啊?”
“准啊,本仙看你姿容不错,不如嫁给本仙做个婆娘,本仙包你一家吃穿不愁怎么样?”
沈膝歪头一笑:“这个,这个小鼠仔可得考虑考虑,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呢。”
谢铷突然捧着碗一本正经地凑过来,看着沈膝:“对啊,一辈子呢,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呢,不考虑考虑?还需要考虑?”
沈膝生生的把那声愿意压在舌下,撇开脸去:“呀,面开了,快快快,把你的汤汁端过来,可以上桌了。”
谢铷现在沈膝身后,眼神暗沉,笑道:“开了吗?正好,菜也上桌了,可以吃了。”
“也不知道许苑最近好不好。”
“放心,她肯定不会有事,毕竟这么多年又不是白过的。”
“也是,也不知道李欣最近在干什么。”
“听说去北美了,旅游,采景,获得灵感?谁知道呢。”
……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等沈膝洗好碗出来,谢铷正好洗好澡。
“我今晚有点儿班需要加,就不打扰你了,我去客房,你先睡吧。”
沈膝愣了一下,没说话,笑着:“好。”
谢铷没有看直接去了客房。
沈膝闭了闭眼,睁开眼睛径直去了主卧,回来的这段日子,两个人一直没有分开睡过,沈膝有点儿不习惯,但她也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是没有办法的,总归要分开的。这只是个过程,以后可能更孤独。沈膝默默地告诉自己,习惯就好。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沈膝是靠着生物钟起床的,出房门的时候,已经看到桌子上的早饭。
谢铷随身披着一件淡紫色的针织衫,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的尾端还滴着水,顺着锁骨顺从地心吸力向下流动,一副金属框的眼镜让这个人看上去一本正经,俨然一副上位者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静肃然。正好落地窗外的晨光从背后打进来,又给她添了一点儿温和的气息。
谢铷喝了口牛***也不抬:“醒了?”
“嗯。”沈膝收起自己有点儿贪婪的目光,独自洗漱,出来坐在谢铷的对面:“在看什么?”
谢铷把手中的平板向她展示,哦,晨间新闻。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目前没有。”
“嗯?”沈膝喝着粥,好奇抬头,什么叫目前没有?
谢铷看着她低头喝粥时落进碗里的碎发,放下平板站了起来,沈膝一下子往后靠,谢铷停在两步之外,一双藏在眼镜后的眼睛背着光让人看的不太清楚。
沈膝察觉自己的动静有点儿太大了,所以,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谢铷:“怎么了?”
谢铷抬手抽了一张纸,就着桌边弯腰替她把刚刚沾到粥的头发擦干净,转手扔了纸巾,坐回原位继续看新闻,两人各怀心思的吃完了早饭。
本来想着要不要告诉谢铷自己在快到的时候下车,可是看到眼圈有点儿发黑连遮暇都遮不住的谢铷,硬生生地继续开车,没有说话。谢铷不愿意让别人替她开车,说是有陌生人的气味她就没有办法在车上休息。
沈膝就这样任劳任怨地给她做司机。
终于,十五这天一大早,两个人吃早饭的空当,谢铷接到了来自谢宅的电话,电话那头先是谢盼断断续续的问候,然后是谢夫人一日三餐暖饱的问候,最后是谢老爷让她晚上回家参加晚宴的通知。
谢铷一开始打趣谢盼知道记起来她这个姐姐,后来嗯嗯啊啊的回答谢夫人的问候,不冷不热,直到最后,直接说:“我今晚约了几个人要谈一些事情,可能回不去。”
谢老爷半晌没有说话,后问道:“什么事情。”
“私人方面的交易,联系了很久,今天终于有空坐到一起,所以没有办法退掉。”
“嘟嘟嘟……”
谢铷挂了电话:“留着给阿姨洗吧。我今天有点儿事情就不去公司了,你一个人路上慢点儿。”
沈膝看了她一眼,谢铷穿衣拿钥匙,似乎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她想着,她们也开始有秘密了呢,或许很久之前就开始有了吧。
“好,你慢点儿。”
沈膝还是在轻轻的关门声后,自己一个人把碗洗了。然后坐车出门去公司。
今天是这个月的十五,所有的领导级别人物都会收到谢宅的邀请,参加谢宅的晚宴,所以这一天大家基本上都是能混就混,摸鱼上班。
沈膝做好手里的事情,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这里闲的简直令人发指。
她在茶水间里面没有看到自己平时用的咖啡,想着去楼下或许能够有,就准备去楼下的办公室借点儿。
正巧,楼下正热闹,一群人似乎炜着什么人闹事情,沈膝一向不喜欢参与办公室纠葛,只是,问平时一个玩的不错的小姑娘借了咖啡要回去,瞟了一眼,正好看到被围在中间的季节被另一打扮妖艳且成熟的女人指着鼻子骂,愣了一会儿,确认了那是季节。眯着眼走上去,想去确认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七嘴八舌里,七拼八凑的知道了个大概,季节初来乍到,被资历高于自己的老同事支使打扫卫生却把同事的手包弄脏了,似乎是里面正好有什么重要的U盘文件被损坏了。
沈膝看着一直低头道歉的季节,那女子仍然不肯原谅她,恨不得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今天领导都不在,谁都不说什么,不会替一个实习生说什么。
正当那个女子要动手的时候,沈膝拦住了她。
“你是谁?居然敢拦我?谁给你的胆子?你是不是和她是一起的,你们是不是来搞事情的?”
“赵处优,2000面入岗,毕业于扬州大学经济学院。还要继续吗?”
“你,你是什么人?”
“既然今天领导们都不在,大家不是应该继续坚守岗位吗?这里这么热闹是希望明天领导回来的时候有新闻可以看吗?”
“关你什么事?”嚣张的女子还要打算纠缠,其他人却是散了一大堆,毕竟,谁都不希望因为别人的事情砸了自己的饭碗。
“什么东西坏了?”
“什么?”
“U盘?”
女子一脸不爽:“这可是我们科的重要机密怎么能够让你一个外人知道?”
“我可以当着你的面修,你总不希望这么重要的文件明天交不了吧。”
“哼,我看你怎么修!”
沈膝接过湿了的U盘,立刻拆了,拿出了电路板,幸好电路板还是干的,然后又让季节去给她找了一些东西,把电路板重新拼进一个U盘里,然后把东西导出来,并告诉女子这个U盘最好格式化之后不要再用了。
女子疑问,沈膝笑笑不说话。
女子一愣,满脸通红的走开了。
沈膝站起来要走,季节拉住了她,嗫嚅着:“我中午请你吃饭?”
沈膝笑:“好啊,那你到时间来找我?”
季节点头:“嗯。”
中午的时候,季节拿着两个三明治来找沈膝的时候,沈膝正在完善一份计划书。
看到季节过来,就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关了电脑和季节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吃饭。
“今天谢谢你。”季节说着,有点儿委屈。
“没事,一开始总归会遇到一些不讲理的人,你不需要理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有的事情,你要学着拒绝,不能一味的迁就别人。”
“可是,可是她们总说如果我表现的好就可以留下来,我想留下来。”
沈膝咬了一口三明治,蔬菜有点儿苦:“你如果留下来只能是因为你才能出众,你认为一个公司会需要打杂出众的人吗?”
季节猛地抬头看着沈膝:“我,我!”
“你不用急着表现什么,学会该学的,多看,该你做的去做,不该你做的,适当的学会拒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和容媛的事情,那是我和她的事,你们不用夹在中间为难。”
“谢谢。”
沈膝没有多说什么,自己吃完最后的三明治准备离开,季节突然低声问道:“沈膝,你怎么会那么厉害?”
沈膝笑了笑:“如果你遇到的事情多了,自然而然就不得不会了。”
说完,回头笑笑:“你比我更加幸福一丢丢,至少,你遇到了我啊!哈哈哈……”
季节噎了一下:“阿膝,你可真不要脸。”
“哈哈哈……”
沈膝笑着离开,觉得似乎也没有变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