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容不得他多想,眼见着指韵在屋顶上疾行到兴源客栈的内院,小刀也轻身跟了上去。
指韵在内院的一间厢房位,纵身下了屋檐,只听见轻微的敲门声,小刀来到了她下落的对面屋顶,只见屋内亮起油烛,随后有人开门,指韵闪身而入。
小刀也从屋顶飞身而下,顺着沿廊来到此房旁边,矮身避入窗下。
只听一个男子问道:“师妹,近来可还好?”
“还好。”
果然是指韵的声音。
只听指韵问道:“韩门的人来这儿,曾与谁接触?”
“韩门的少主韩冬,前日入住此处,昨日便与魏均见面。”
“魏均?魏家的人,若说与韩门有往来的,不是魏应吗?他为何不见魏应,反倒见了魏均。”
男子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而且越发地糊涂了。”
“当初我月牙庄遭难的时候,本以为是韩门主使,借魏家庄前庄主魏清之力而为,但依后来了解的情况来看,魏清似乎并不知情,而是魏家其他人自行为之,可这一切也不过是我们的怀疑,若找不出真凶线索,便是韩门也无法确定便是真正的主使者,这仇又向谁来报?如何去报?!”指韵的言语间满是悲切之意,小刀想到自己的身世,心中大受触动,感同身受。
屋内静默了半晌,男子才缓缓道:“不管是魏家何人参与此事,完全可以认定魏家与韩门都是我们月牙庄的仇人,以我之见,又何必非要知道此事是魏家何人所为,我们只需择机向韩门与魏家报仇即是!”
指韵叹了口气,“我何尝未做如此想,只是——,这魏家虽说魏清已死,但魏清几子却各有各的势力,而快刀帮虽名义解散,却不过换了个主子,归入常风名下,而常风仍是魏家一员,若是找不到主使者,难不成凭我们仅余的几个师兄弟,便能向所有人报仇不成?!”
显然,男子无语了,屋内又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只听指韵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韩冬与魏均接触,那么魏均便有可疑之处,你且盯着二人,特别是魏均。至于魏应,我会继续关注他的动向,若有动手的机会,且不管他是否真的有罪,只凭他与韩门多年交好之情,我便可以一刀要了他的性命。”
“师妹还须一切小心为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男子的声音中满是关切之情。
小刀并未听到指韵的回答,反倒是随之而来的开门吱呀声,便连忙将身子闪到廊柱之后。
指韵侧身出门之后,直接一个纵身,上了檐顶,屋内男子则轻声掩上门扉。
小刀待房门紧闭之后,先听了屋顶的动静,才飞身也跃了上去,往不远处望去,只见指韵的身形已经落到兴源客栈后的巷子里,步履不如来时急促,一副悠然前行的样子。
而小刀却敏锐地查觉在同一条巷子中,指韵的身后竟然出现了另一个黑衣人,侧身贴墙而行,与指韵保持着百步上以上的距离。
就在此事,小刀查觉到身后的异样,他没有回头,反倒向巷中的黑衣人直扑过去,黑衣人惊悚回头之际,却被小刀一掌砍在太阳穴处,眼睛口鼻处喷出血来,人便顺着墙委顿与地。
这时小刀才借力在空中回转身来,反手抽出靴中短刀,凭多年来与山林野兽黑夜相搏的直觉,空中转身的同时,一旋一刺,顺势又是一脚踢出,从屋顶追击而下的一名黑衣人被胸口滑了一刀,又刺中一刀之后,被小刀直接踢飞到几十步开外。
小刀身形落地之际,复又转向指韵的方向,发现指韵早已不见了人影。
他担心在指韵前行的方向仍有黑衣人埋伏,但疾行追去,一直到指韵别院跟前,看到指韵闪身而入的背影,才放下心来,便隐身于一角,待听到指韵上了楼,才直接纵身越墙而入,悄然回到楼下的客间。
而陈决还正在酣梦之中,呼噜声震天响。
小刀和衣而卧,想着指韵之事,一夜未眼,及到天光时,才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才睡没多会,便被陈决推醒过来,“小刀兄弟,你若再睡下去,便要到晌午了,你不说今日要赶往安州的吗?”
小刀揉了揉眼睛,透过敞开着的房门,看外面的天光,显然自己并不是只睡了一会,而是睡了许久,业已临近午时,便连忙翻身下床,在盆架上仓储用水扑了下脸,抹去水珠。
“平日里,都是你睡得晚,起的早,今日倒是头一次见你睡过头的。”陈决坐在桌边笑道,“看来你这几日在骆家村定然十分辛苦。”
“可曾见指韵姑娘下楼?”小刀首先想到了指韵。
陈决怔了怔,语气有些怪异道:“你这刚一起床,怎么莫名关心起指韵姑娘来了。”
“噢——,这个——”小刀想着陈决的心结,不免也有些尴尬,“陈兄莫要误会,我只是见已快到午时,想问指韵姑娘会不会下楼用餐,若是如此,为免不便,我们在房间就餐即好。”
陈决倒乐了,“原来你担心这个?便是指韵姑娘也不会介意此事,你怎么反倒扭捏起来了。”不免哈哈大笑了一阵,“不过你不用担心,指韵姑娘从不下楼用餐,你既然今日要回安州,为兄还要与你喝上几杯呢。”
小刀连连摆手,“酒还是免了,饭后还要赶路,等你回到安州,让老钟多备些菜,我们再畅饮不迟。”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老钟做的饭菜了,远比这边厢的婆子强上百倍。”陈决咂起嘴来。
二人闲聊了一会,便到饭时,还是在侧厅用餐,指韵的贴身丫头小竹依旧下楼取餐,见到小刀二人,依礼行了个万福。
小刀看着小竹整理食盒的侧影,停下了筷子,“小竹姑娘——”
“嗯。”小竹停了手,转过身来。
“姑娘上去之后,给你家小姐带个话,就说我过会上去与她辞行。”
小竹顿了一下,点头道:“是。”
“你要去跟指韵姑娘辞行?”陈决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小刀点了点头,继续用餐。
陈决盯着他看了半晌,摇了摇头,“你今日有些怪异。”刚拿起筷子,又突地放下,转过脸来,“你不会是了喜欢上指韵姑娘了吧?”
“这儿是不是指韵姑娘的宅子?”小刀头也不抬地问道。
陈决被问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点头回道:“是。”
“她是这儿的主人,咱们都是客人?”
“没错。”
“那客人离开,是不告而别,还是应该向主人辞行?”
此时,陈决才恍然大悟,“是啊,为兄竟没想到,此时此地与以往不同,在这儿指韵姑娘是主,咱们是客,我竟忘了这一荐了,还是小刀兄弟识礼数。”
小刀此时已经吃饱,便站起身来,拍了拍陈决,“陈兄,你慢用,我先上楼与指韵姑娘辞行。”
“我——”陈决显然也想起身,被小刀微一用力便按了下去。
“你不用陪我去,我不过上去尽个礼数。”
“————”陈决目送小刀出了房间,消失在转角之处。
小刀来到二楼厅间,只见指韵正站在轩阁之中,望向河的对岸。
“听小竹说,公子向我辞行,只怕并非辞行,而是有话要与我说吧。”指韵显然知道来者是他,连身子都没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