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骑马跟在车后,看着黑暗的远方,心中悲戚,空空落落的如无尽的穹宇,暗黑似这深夜。
好不容易与表哥林平相遇,却不料竟又死于非命。
而表妹林婉又不知去向。
本以为魏清就是林家一案的直接主使人,但魏清明明已死,可当日参与林家一案的凶手却依旧在行凶。
而自己的母亲依旧下落不明。
不管林家被灭门,还是自己母子被大将军蓝忠追杀,其背后的原因,至今也未能知晓。
表哥死后,林家之仇就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他却不知道仇家是谁,在哪儿?
到了林家几十口人的坟场之时,天色已亮,周同带着两名差役与驾车的刘家村的村民负责挖坑,小刀与陈决则骑马入了安州城,买了两副棺木找人拉了过来,将林平与弯刀刘二人装了棺,入坑埋了。
小刀一直没说什么,一直到林平的坟上添了坟头,坟前立了木牌做碑,小刀抽出短刀,在木牌上刻下“林平之墓”之后,才低声道:“你放心,林家的仇由我来报!”
接着便将刚进城买棺木时带回的香烛纸钱一类的,分在林山、林道夫妇、林平、弯刀刘五人的坟前点了。
刘家村的村民早早地赶了回去,周同带着两名差役一直等到纸钱都化成了灰烬,才趋步上前,“小刀公子,若是没事,我等还要回衙门去交差。”
小刀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周同连忙摆手。
小刀不再说话,任由他们离去,自己在并排列在一处的林家坟前,又站了一会,一直到陈决前来催促,“小刀兄弟,事已至此,你也无须太过哀伤,节哀顺便吧。”
小刀突然想起了什么,“只顾着小弟这力的事,倒耽误了陈兄拜祭之事。”
“这时辰还早着呢,我父母的坟距离此处不远,回城的时候顺路祭拜一下就行,不过是个仪式而已。”
二人在回城的时候,小刀随着陈决又一起拜祭了他的父母,直到天色暗下来,才趁城门即将关闭之际,回到安州城内的小刀苑。
小刀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天,一直在想这刘家村杀了林平与弯刀刘的刀客究竟是不是快刀帮的人,但依安州府吏周同的说法,二人的刀伤与当年林家被灭门一案死者的刀伤皆是一样的,那么必定是一帮人,且与程伯被杀的刀伤也是相同,就更加证明了必定仍旧是快刀帮所为。
可依常兴所说,林家灭门一案是魏清亲自安排,如今魏清已死,快刀帮已暂时解散,那么他们为何依旧追杀林平与弯刀刘?
这只能说明,要么林家一案主使者另有其人,要么在魏清死后,仍有人可以驱动快帮刀的刀客继续执行此事。
而如今,还能指使动快刀帮的刀客的,只有常风!
因为,明面上被解散的快刀客,其实已经被常风收入麾下,这点小刀是清楚的。
而三个月后,快刀帮的刀客就要在常风买下的络家村重新聚集,甚至常风还让自己与林平清明后去络家村与他汇合。
若真是如此,那么不仅林家灭门一案与常风有关,便是接了大将军蓝忠的指令追杀他母子二人,常风也定然难以摆脱干系。
可常风为何要杀了林平,只是为了完成林家一案幕后之人的指令?
那为何偏偏却没有对自己动手?
莫非,林家一案的幕后主使,比大将军蓝忠更有威权?
可是——,这大兴朝内,除了信安帝刘丰,又能有谁的指令比大将军蓝忠更加不能违抗?
或许,常风也想杀自己,但只是暂时还未动手。
而暂时不向自己出手的原因,或许就是为了用他这个线索,找到母亲。
小刀想到此处,手心里攥了一把冷汗。
他不能将自己置在被常风当成狩猎的诱饵的位置,更不能因此而给母亲带来危险!
心中不免犹豫,到底要不要去骆家村?
去了,那儿会有什么样的危险等着自己?
在魏家庄,常风不方便对自己动手,那是因为魏家庄的主人终归是魏家。
而络家村则不同,那儿可是百分百常风的地盘!
自己入了骆家村,若常风动了杀心,简直就相当于自投罗网。
但他又迫切想了解骆家村的情况,想了解究竟是哪些刀客参与了林家灭门、林平与弯刀刘被害、程兴与老袁被杀之事。
而这一切,或许只能在骆家村得到答案!
他一度想先回魏家庄,看从那儿能否探听到些消息。
但在这三天来第一次走出房门的一刻,他又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冒一次险。
“陈决兄,我今日要动身去骆家村,你就不要去了。”小刀离走前,找到陈决道别。
陈决透出极为失望的神情,又多少有些不满,“小刀兄弟,这是怕为兄跟着碍事?”
小刀笑了笑,“陈兄莫要曲解小弟的意思,此举只是为了陈兄的安全考虑。”
“安全?”陈决有些不解,“你去的是骆家村,而骆家村是常风的地盘,常风又是你的义父,我是你的兄弟,何来安全之说?”
“正因为是常风的地盘,所以,才不安全。”
“你怀疑常风会对你不利?”
小刀点点头,“我从来就没相信过他。”
“若真是如此,那你不是把自己主动送入险地?”
“算是吧。”
“明知有危险,你为何偏偏又要前去涉险?”
“为了查清真相。”小刀看了看陈决,“我不能让林家满门的人白死,不能让程伯与老袁白死,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有危险而只想着自己的安危。”
“你怀疑这些事都是常风所为?”
“不是怀疑,而是基本可以确认!”
“若如此说来,那魏清魏庄主岂不是被怨枉了。”
小刀又点了下头,“倒也有此可能。——不过,也谈不上多怨枉,最起码这些凶手是快刀帮的人,也就是魏家庄的人,即便完全是常风所为,魏清不知情,那他也脱不了监管不力与纵容之责!”
陈决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道:“既然你想查明真相,为兄也不能让你一人涉险,而自己却闲着,便是这几日,我都快闷死了,倒不如让为兄助你一臂之力。”顿了顿道:“我可以不跟你去骆家村,为兄就代你去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