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后院里,李氏坐在亭台中眯着眼沐浴着暖阳,身穿浅绿衣衫模样俏丽的小丫鬟站在她身后,伸着小手慢慢揉捏她的肩膀。
一阵清香袭来,李氏睁开了眼,叶漓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轻轻一挥手,小丫鬟躬身退去。
“什么事儿?”
叶漓左右看了下,低声道:“今早那小贱人在西郊遇刺,母亲...”
李氏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我早已收到消息,不是我派的人。”
瞥见叶漓疑惑的神色,李氏微微皱眉道:“我可不会愚蠢到在三皇子眼皮底下动她。”
这话里隐藏的一丝的警告意味,叶漓一听便品了出来,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却也没有表露丝毫,随口道:“这小贱人自打上次被那赵子墨救了回来,差点得了失心疯后,如今反而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以往见了我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恨不得把头给埋进土里,而今看她那神色,莫不是背后有人给她撑腰了?”
细一回想,李氏也察觉到不对劲,以往的叶婉便像只老鼠一般在府里东躲西藏,如今反倒天天主动来给自己请安,而那神色间,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畏惧。
这般想着,李氏不禁皱了眉,问道:“她现在何处?”
“正在房中,刚刚父亲去查看了下她的伤势,随后罚她禁足十日,不得出门半步。”叶漓小声说着,有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不是罚。”李氏沉着脸,道:“连番遇刺还未查明之前,你父亲这是变着法子在保护她。”
叶漓眼珠一转,凑到李氏耳旁小声说着什么,李氏顿时眯起了眼,轻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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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是三皇子给您的密信。”
杜千阳苦笑一声,从亲信手里接过密信拆开细细看了一眼,随即放向烛台烧成灰烬。
再过三日,便是春闱开考之时,担任监考司一职的杜千阳,自今日任命圣旨一宣下来,便陆续收到了几封密信,内容自然不必多言,京中各方大人物,都想借着春闱来扩大自己的势力,以往每年春闱都是如此,朝官们对此心知肚明,却也一直秘而不宣,但不知那龙椅上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否会对此了如指掌。
只是可怜了这天下的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金榜题名,却哪知还未开考,那金榜上的名额,竟早已被这些大人物们瓜分的一干二净。
杜千阳轻轻叹了口气,他也是读书人,自然会为这天下的书生而感到愤然,只是这风气早已形成多年,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监考司所能杜绝的,若是贸然向皇上进言,皇上一旦下令彻查,京中大半官员都将会受到牵连,到时惹得百官怨恨起来,就算杜家再如何受宠,恐怕也难逃覆灭的下场。
这官场便如同战场,同流合污并非是为了那一箱箱的黄白之物,实为身不由己。
杜千阳暗自苦笑间,门外传来了老管家的声音:“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议事。”
杜千阳推开门随着年迈的老管家一路行到杜尚书的书房,待他走进房中,老管家伛偻着身子退去轻轻合上了门。
一盏烛火微微摇曳,书房里显得有些昏暗沉闷,杜尚书靠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微眯着眼,开口唤道:“坐吧。”
杜千阳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问道:“父亲唤孩儿来,是为何事?”
“是关于你的婚事。”杜尚书微笑看着他,道:“今日散朝后在御书房议事,皇上不经意间随口又问了一句。”
杜千阳泛起一丝苦笑,道:“金口玉言,父母之命,孩儿当然不敢不从,只是...此事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哦?”杜尚书笑意更加的浓郁了,仿佛有着别的意味,问道:“你有什么顾虑?”
杜千阳斟酌片刻,开口道:“一来,叶二小姐已对孩儿坦言心中不愿,孩儿惭愧,但也不想做那强人所难之事。这二来...”
言至于此,杜千阳神色显得有些犹豫。
杜尚书饮了口茶,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说。”
“这二来...如今圣上正是春秋鼎盛之时,孩儿认为,过早划入阵营之中颇为不智,于杜家不利。”
“三殿下极力想促成你这段姻缘,你可知为何?”
杜千阳点点头,道:“自然是想拉拢相爷,相爷乃文官之首,拉拢了他便是拉拢了半个朝廷。”
杜尚书却是缓缓摇了摇头,道:“并不全是,在世人眼中,叶二小姐只是一位妾生庶女,不论身份还是地位,或者是对于宰相的影响力都远不及叶家长女,何况相府李氏夫人的父亲还是前任吏部尚书,更是宰相的老师,而那李氏娘舅家在兵部,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由此可见,叶二小姐在宰相府里便是人微言轻,无关紧要的角色。如此一来,三殿下为何还要大力去促成你与叶二小姐?”
杜千阳略一思索,心知父亲肯定知道某些隐情,于是老老实实回道:“孩儿不知。”
杜尚书淡淡一笑,道:“你可知这指婚的心思,其实并非皇上本意,而是在三殿下极力劝说下,皇上才动了这个心思。”
杜千阳一惊,作声不得。
杜尚书轻哼了声,道:“别人不知,三殿下看来可是清楚的很,不巧的是,我也正好知道叶府二小姐的秘密。”
“叶二小姐?她有什么秘密?”
“关于叶二小姐的生母,你知道多少?”
杜千阳轻轻皱眉,道:“这个孩儿略有所闻,只知叶二小姐那生母原是楚国人氏,当年意外被相爷所救,为了报恩于是便入了相府甘愿为妾,朝官纳了一个楚国女子为妾,据说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可惜那女子在生下叶二小姐后不久因病逝世。”
“是楚国人没错,但她可不是简单的楚国人啊。”杜尚书喟然一叹,沉声道:“她的身份,恐怕就连她的夫君叶宰相,甚至当今皇上都并不知晓,原以为大明国只我一人清楚,但看三殿下此举,想必他也是知道了些什么。”
看了看神色惊愕的杜千阳,杜尚书不禁莞尔一笑,随后又收起了笑容,叹道:“其实这门婚事,我心里也是极为反对的,倒不是对叶二小姐有所不满,实乃牵扯太大,一步行错,杜家则亡。”
“那叶二小姐的生母,究竟是什么人?”
不出杜千阳所料,杜尚书摇摇头并没有告诉他。
“那皇上会不会也知道了您说的这个秘密?”杜千阳再问。
“若是皇上已经知晓,只怕那叶二小姐早就已经香消玉殒了,哪里还会想着指婚给你。”杜尚书轻哼一声。
如此一来,杜千阳便清楚了,虽然不知道叶二小姐生母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听父亲言语,想必是个极为禁忌的一个存在。
“既然父亲也反对,那父亲可有什么法子?孩儿只怕春闱过后,这指婚的圣旨便要下来了。”杜千阳心想着,不免有些焦急。
杜尚书放在书桌上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皱眉凝思片刻后,道:“皇上的心思做臣子的忤逆不得,如此一来,便只有委屈叶二小姐了。”
“什么法子?”
“离京。”
“离京?”杜千阳微微皱眉,问道:“那叶二小姐又怎么会听我们的?”
杜尚书眯眼笑道:“为父自有办法,明日你去相府登门造访,替为父将一封书信,秘密交到叶二小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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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夜深了,您怎的还不歇着呢?”小萝提着灯笼推开了叶婉的房门,看到她还伏在书案上埋头苦读,不禁问道。
“睡什么睡?几点了?”叶婉随口问了一句,瞬间觉得哪里不对,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二更天了都。”小萝走到叶婉身侧,壮着胆子打趣道:“奴婢可还从未见过二小姐这般刻苦的样子呢,竟是觉也不睡了。”
叶婉淡淡哼道:“父亲关我十日不准我出这房门,这些天我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小萝闻言掩嘴偷笑,道:“依奴婢看呐,是相爷担心您再出点什么事儿,您看您,这些天可没少遭罪。”
回想起今日父亲那乌云般的脸色,叶婉实在无法相信会有一丝关怀隐藏在里头。
三皇子那里也不知道关于刺客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叶婉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但又没有丝毫头绪,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自己来这世界还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如果有人要害自己,那肯定是因为自己是宰相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