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福看到叶婉与哑先生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血人回来时,还没来得及询问,叶婉便焦急的吩咐他:“把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快!”
“城南有一草堂,里面有位神医...”
“别废话!快去!”叶婉不耐烦的挥手呵斥。
刘福却苦笑着回道:“这位苏神医医术精湛,性子却极为古怪,给人看病全看心情,请恐怕是请不来的。”
高人总有一些臭毛病,叶婉冷哼一声:“带路!”
云尘此时从二楼下来,淡淡看了赵子墨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大雨已经停歇,几人跟着刘福来到城南的草堂,两扇院门紧闭,上面挂着的一块木牌上写着‘谢客’二字。
刘福上前敲了敲门,等了片刻无人应答,再敲,还是没有回应。
哑先生背着赵子墨直接上前一脚将门踹开。
“漂亮!”叶婉赞许的笑了笑,当先走进院里。
院子中央,一个枯瘦长须老者坐在矮椅上,身前的炉子上烧着一壶茶水,正腾腾的往上冒着热气,茶香浓郁四散,几人走进来老者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冷冷道:“各位不识字么?还是眼神不好看不到门上的牌子?”
“一时心急请苏神医见谅,我这位朋友昏迷不醒,劳驾苏神医您给看看。”虽然心中焦急,但此时有求于人,叶婉只得耐着性子上前客客气气道。
“出去!”苏神医依旧没有抬眼看她,冷漠的开口赶人。
叶婉正要说话时眼前突然一花,哑先生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闪到苏神医面前,一根食指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苏神医眼中出现惊讶之色,终于抬头看了诸人一眼,只是神色间并无惧意,仔细看了哑先生两眼,道:“阁下好身手!”
“哑先生不得无礼!”叶婉出言喝止,随后朝苏神医施礼赔罪道:“得罪之处请神医勿怪。”
哑先生缩手退回叶婉身后,苏神医惊异的望了叶婉一眼,显然没想到这位高手会对这女子言听计从,思索一会,苏神医道:“把他放到屋里去,诊金我分文不取,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叶婉连条件是什么都没问直接干脆的答应下来。
将赵子墨平放到床上,只见他呼吸厚重脸色潮红,像是高烧一般,苏神医捏着他的手腕给他号脉,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苏神医回过头沉声道:“你们先出去,他染上了瘟疫!”
“瘟疫?”
叙川城的一幕幕惨状浮现在眼前,叶婉只觉天旋地转,颤抖着问:“您能救他吗?”
苏神医紧皱着眉,挥着衣袖道:“都先出去!”
叶婉脚步难移,哑先生硬生生的将她拉了出来,只见她神色恍惚仿佛失了魂魄一般,站在门口动也不动。
漫长又煎熬的等待,静的只能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终于,苏神医紧锁着眉头走了出来,叶婉像是魂魄归位一般急忙拉住他:“神医怎么样了?能不能救救他?”
“救是能救,但是缺一味药材。”苏神医捏着胡须道。
“缺什么?”
“回春草,此药极为罕见,只在每年春分前后几日才有机会采摘几株,晒干存留下来的十分稀有。”
叶婉立即回头对刘福吩咐道:“派人去城中所有药铺医馆找!”
刘福急急忙忙领命去了,苏神医却摇摇头道:“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找到。”
“翻遍整个舒城我就不信找不到几株草药。”叶婉轻哼了声,看着他道:“现在,说说你的条件。”
“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苏神医微眯着眼,虽然是对叶婉说,目光却是看着哑先生。
“谁?”
“此人现在就在城外,是平叛大军中的千户统领,名叫李青。”
叶婉朝哑先生点点头,哑先生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以他的身手去军中刺杀一个千户统领应该是轻而易举,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这个人么?”苏神医目光有些奇异的看着她。
叶婉神色淡漠,回道:“若能救他,哪怕千人万人也照杀不误!”
一直默不作声的云尘听见这话不由得紧紧皱眉,眼神复杂的望了望叶婉,终究没有说什么。
过了许久,刘福返回来对着叶婉失望的摇摇头,叶婉心里一沉,随后每隔一会都会有人匆匆前来向刘福禀报,但始终没有找到回春草。
叶婉此刻的脸色十分阴沉,心思急转却没有丝毫办法。
又过了许久,哑先生手里提着一个人从房顶跳到院子里,随手将那人丢在了地上。
叶婉见地上那人胸膛微微起伏明显还有呼吸,想必只是被打晕了,于是问哑先生:“你没有杀他?”
哑先生点了点头,叶婉便问苏神医:“是这个人么?”
苏神医紧紧盯着地上那人,眼睛里有着刻骨的仇恨,看那神色,恨不得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小姐小姐!我找到了!我找到回春草了!”人还未到,小萝的呼喊声已经传了过来,随后就见她风风火火的跑进院子里,身后还跟着苏怜儿。
“快!快拿过来!”叶婉惊喜无比,连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药草,正要交给苏神医时,后面突然传来苏怜儿颤抖的声音。
“二爷爷?是你么二爷爷?”
“怜儿?你是怜儿!”苏神医看到苏怜儿后身子剧颤,神色震惊无比,刹那间老泪纵横道:“怜儿!怜儿你终于回来了!”
“二爷爷你没死!”苏怜儿飞奔过去扑入苏神医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道:“太好了!我...我还以为您...”
叶婉几人愣在原地,看着这一老一少说不出话来。
“老天开眼啊!今日不但把怜儿送回来了,还能让我手刃灭我苏家满门的仇人!即便让我现在死去,我也能含笑九泉了!”苏神医激动的仰天长笑,热泪滚滚而下。
“这人便是当年杀害怜儿全家的凶手么?”叶婉回过神来出言询问。
“就是他!这些年他在川府军营我一直没有机会报仇,老天开眼,终于让我等到了今天!”苏神医怨恨道。
“他是军中统领,当年为何会对苏家行凶?”叶婉奇怪的问道。
“毫无缘由!苏家本是医药世家,向来与人为善不结仇怨,那天夜里此人带兵闯入苏家一言不发见人就杀!苏家上下三十七人,只有怜儿侥幸逃脱,老朽身中七刀万幸不死,从此在这结草堂行医,只等有一天能报这血海深仇!”
苏怜儿娇躯微微颤抖,双眸里有着浓浓的哀伤,显然当年的凄惨遭遇给她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叶婉走过去轻轻搂住她,眼神示意哑先生道:“看来这其中还有隐情,把他弄醒问问他。”
哑先生转过身提起炉子上的茶壶,将烧的滚烫的茶水直接倒在了那人脸上,只见那人瞬间惨叫一声嗖的蹦起来不停的跳脚哀嚎。
哑先生再飞快的用剑鞘点了点他的两条腿弯,那人直接重重跪在了地上,脑门咚的一声撞在地上。
“你叫李青是吧?”不理会他杀猪般的惨叫,叶婉淡淡问道:“当年为何杀害苏家的人?”
李青的脸和脖子被烫的一片红肿,此刻只顾着嗷嗷惨叫,叶婉拔出冰凰剑,冷冽的剑锋抵在他的喉咙处,再次问道:“当年为何要杀害苏家的人?”
冰凉的剑刃令李青感到了死亡的威胁,忍着烫伤的疼痛惊恐的回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人当年完全是受人指使的啊!不关我的事啊!”
“谁指使你的?老实回答我我可以不杀你。”
李青嘴唇颤抖,想说却似乎不敢说出口,叶婉手里的剑微微向前一伸,剑刃擦过他喉咙的皮肉,一丝鲜血慢慢溢了出来。
“说!”
“我说我说!别杀我!”李青惶恐求饶道:“是...是当朝刑部尚书徐元!”
竟然是徐元徐大人,对于这位曾经满京城搜捕自己的刑部尚书大人,叶婉自然不陌生。
而苏神医听到是刑部尚书时,眼里满是绝望,想必自己此生也无法找这幕后主使报仇了,一个小小的千户统领就让自己等了那么多年才找到报仇的机会,刑部尚书,那是何等高高在上的存在?又岂是李青可以比拟的?
“他为什么指使你行凶?”叶婉继续询问。
“为了抢夺苏家炼的长生不老药。”
“哦?”叶婉黛眉轻挑,看了苏神医一眼。
苏神医凄凉一笑:“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都是假的,真是可笑可悲!”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叶婉轻叹,收回了剑。
“女侠!您说过不杀我的,我...我可以走了吗?”李青跪在地上,努力的挤出一个谄笑道。
叶婉嫣然一笑霎那间百媚顿生,语气轻轻柔柔道:“我是不杀你,但没说他们不杀你。”
“苏神医,请您进去救人吧,怜儿你自己动手。”
叶婉话音刚落,苏怜儿袖中藏的匕首一闪而过,分毫不差的划开了李青的喉咙!
“多谢殿下成全!让怜儿大仇得报!”苏怜儿单膝跪地垂泪哽咽道。
叶婉将她扶起来,捏着衣袖为她擦去泪珠,轻声道:“总有一日,我会让徐元跪在你面前,让他血债血偿。”
哑先生将李青的尸体拖走去处理,转头看到小萝脸色发白,叶婉笑着揉了下她的脑袋道:“吓到你了吗?”
小萝微微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
“总会习惯的。”叶婉喃喃道,轻轻一笑,又问她:“这回春草你是从哪找来的?”
“我...我在城门处看到有一队商贩载着货物刚进城就问了一下,没想到他们有回春草。”小萝怯生生的回道。
叶婉不禁一笑,看来是赵大哥命不该绝。
苏神医进了屋里就没有出来,也不知道赵子墨怎么样了,叶婉想了想,迈步准备进去看看,云尘却身影一闪挡在了她面前。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有些事情最好适可而止。”云尘语气淡漠道。
“不用你提醒,让开!”叶婉毫不退缩的向前一步,云尘的这句话引起了她心里莫名的怒意,此刻眸中散发出的寒意令云尘都不由得有些心悸。
深深看了叶婉一眼,云尘眼神里有惊疑也有担忧。
“自从封圣大典上你戴上指环那一刻起,你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云尘轻笑,侧身让开了路,奉劝道:“你的今后早已注定,莫要陷的太深,免得以后忍受煎熬痛苦时再去后悔。”
叶婉刚刚迈出去的脚步情不自禁的收了回来,回过头时,云尘却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