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大门前,一人一枪,面对一千盔甲铮铮的府兵,唐念奴面不改色。
赵兵看着走出来的狐脸少年,心中很是肯定,这就是此次要除掉的唐王世子。他的主子谋求更大的兵权,杀了唐王唯一的子嗣,唐国忠还不起兵造反,这正是渴求已久的借口和机会。
“杀。”
赵兵直接出手,此地离京一千里,有谁能查到是自己杀了唐念奴。
千人府兵杀向前,不杀念奴头不还。一枪在手风云变,刀枪剑戟不近身。
枪花跳动,唐念奴在千人军阵中来回凿穿,一时间无人可挡。赵兵抽出背后的大斧,瞅准时机掷出手,在人群中精准的砸在唐念奴的后背,瞬间撕裂出一道伤口。
唐念奴一击将军回马枪,在身边扫出一片空地,趁着府兵进攻的间隙,大口的喘气。
赵兵看着已是强弩之末的唐念奴,心中大慰,大功将立。他要亲自砍下世子头颅,献给誉王。
“狗贼无耻,拿命来。”
徐平生腰间挂着魏延硕大的头颅,手中挥舞蟠龙枪,从魏府走出来,冲开军阵杀到赵兵近前,一枪火烧燎原削掉赵兵肩头二两肉。
“我等的就是你,鱼儿已经上钩。阿哈衣呦库娜。”赵兵捂着流血的肩膀,就在三步开外,身上的衣物瞬间弥漫橘黄的火焰,在猖狂的笑声中消散,只留下地上点点的灰烬。
“海外方术,五行门的火行者,他不是真的赵兵。”徐平生拿过腰间的‘魏延’,在苍老的脸上竟然抓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庞。“好一个李代桃僵,小师弟,我们被戏耍了。”
唐念奴看着徐平生手中真正赵兵的人头,沉思良久,这是五行门的叛党下套挑拨,还是誉王自编自导的一出戏。如今的结果就是唐念奴杀了誉王麾下的家将。
杀的是魏延,死的却是赵兵,魏延何在?淮西党的魏延是海外的贼寇?还是真正的魏延早已被人杀死替换?
徐平生歉意的看着唐念奴,本打算取了魏延老狗的性命,带着老娘北上安生下来。如今仇人不见,连带着小师弟一起落入他人的笼中,杀人不过头点地,是非恩怨已难休。
“放心吧,只管带着老娘和猿生北上,这些江湖宵小我还不惧他。自打我从边塞归来,要我性命的人就没有断绝过,现在我不是一样活蹦乱跳。”唐念奴催促徐平生动身北上,带着猿生远离这个是非旋涡。
淮西沙洲岸,唐念奴孤身一人登楼,他看见了徐平生的两首诗词,当初狂放不羁的青年已经褪去浮华。诗意可见其心,能将心中万般波涛掩映在平凡之中,这个师兄比自己强太多。
风月楼的大儒不停地打量着唐念奴,好奇怪的一个人儿,年纪轻轻却显露死亡气象,大富大贵的命数却是福禄寿浅薄的可怜。最让他好奇的是,在这个狐面少年的身上,他感受到滚滚正气,丝毫不亚于大儒的气度。
大儒已经能够猜到眼前之人的身份,普天之下能有如此命理的人,并不多见。况且他感受到前任儒首的浩然正气,萦绕在他的周身,这就是陈老二选中的摆渡之人。只是风急浪大,眼前的少年能够渡得了儒门百万学子吗?
一叶孤舟画江心,白衣佩剑游淮水。风急天高皆秋色,渚清沙白映枯黄。
一叶孤舟飘荡在清可见底的淮水之上,一条条滑溜的身影悄悄围在小船四周,唐念奴嘴角上扬十度,露出犬齿。猎人设下陷阱捕捉猎物,猎物舔舐着獠牙想要吃掉猎人。
白银抢直插而下,穿透船底扎在软物之上,小船四周清澈的淮水顿时泛起血红,五行门的水行者发觉行踪暴露,不再躲藏在水下。
一时间,小船四分五裂,一道道剑光从水中破出,直取即将落入水中的唐念奴。唐念奴手持白银抢,脚尖精准踩在小船破碎的木片上,借力上跳,在一次次不停地踩踏中,唐念奴宛如跳蚤一般在淮水宽阔的水面跳跃。每一次落下,手中的白银抢直入水下,带出一串血红。
清澈的淮水,漂起一具具尸体,他们体外裹着近乎透明的反光皮纸,就是借此躲藏在近乎透明的水下。五行门的五行行者,善假借外物之利达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处境,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未开化的小农当作仙术膜拜。
唐念奴的脚底踩在江心的一块巨石之上,收枪看着淮水之上,水行者已经退去。只见一席青衫的剑客不借外物凭空立在淮水之上,这是一位御气百里之境的剑道宗师,他才是这次围杀的收官之人。
唐念奴认得眼前之人:“青衣游侠南宫生,西蜀剑阁百年来的剑道天才。”
“唐王世子,狐面念奴儿,百年来最年轻的剑道宗师。”
“天下名剑出西蜀,自古慷慨悲歌之事半之西蜀,半之齐鲁。出剑吧,闻名天下的剑阁拔剑术,汝习得几分?”
“半数不过,取你念奴儿项上人头足矣。你我宿命之敌,今日必将有一个葬身淮水鱼腹。”
南宫生腰间悬挂西蜀名剑‘紫电’,唐念奴腰间的三尺青锋剑还有一个古称‘青霜’,紫电青霜并称为紫青双绝剑,从两柄剑的第一任主人开始,这两把剑争在每一次现世都迎来宿命般的比斗,江湖游侠戏称双剑为斗鸡剑。
西蜀剑阁拔剑术,拔剑即是杀人招。南宫生剑竖于前,右手拔剑,紫电一出鞘,寒光冻淮水。一道白紫色的剑气贴着淮水水面,划出一道长长的涟漪,宛如游鱼一般转瞬劈到唐念奴的眉心前。
青霜剑出鞘,拔剑似收剑,剑圣虫达藏剑术的影子若隐若现。唐念奴被剑气驱离巨石,踏水立在淮水之上。
在这无边秋色之中,紫电青霜再一次跨越百年时光相遇,这又是一次宿命的对决。青色的剑气与白紫色的剑气肆虐淮水平静的水面,一片片飞舞的枫叶碎为几瓣,似在空中破碎,似在水中埋葬。
紫电青霜一相逢,剑气相缴难相分。百年等待一日决,谁是雌来谁是雄。
淮水之上,白衣少年与青衫游侠挥剑不停,平静流淌的淮水变得波澜涌动,沙洲岸上围观密密麻麻的人群,风月楼上传来一片叫好之声。脚踏淮水两厢杀,众人隔岸观火乐不停,一滴圆滚滚的血液滴入淮水,不知是谁的伤口流落的。
南宫生再次收剑拔剑,不再是拔剑术,而是执剑横杀,人剑一体破空刺来,南宫生擅长从来就不是拔剑术,而是剑阁刺杀术,人剑一体,剑出鞘,命付于剑,不是敌人身死就是自己剑毁人亡,极似唐家霸王枪。
唐念奴同样右手执剑,用青霜剑演绎唐家霸王枪,这是他第一次用剑来演绎枪法。剑尖即是枪尖,手臂就是枪身,霸王一式,有去无回,敌死我方生,敌生我亡魂。
两人境界相仿,剑招相仿,年龄相仿,宿命之敌,生死就在这一剑之间。唯一不同的是紫电剑饱含杀意,青霜剑徒有冰冷的寒意而已。
针锋对麦芒,淮水被二人凌冽的剑势逼出一道水上沟壑,两位御气百里之境的剑道宗师刹那后将有一人葬身在淮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