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祖山,因为彭祖晚年避世于此而闻名;彭祖,黄帝的八代孙,活了八百多岁,神仙一样的人物。?
积日累久的追赶时间,完颜亨整个身子都颠簸得快散了架,仿佛被淘空,连无痕都好像到了极限,慢了下来。
明日,便是一月之期,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但如期而至没让完颜亨有丝毫的轻松,未知的祸福让他的心更重了。
即便是解了牵机药的毒,暮雪会对明珠做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完颜亨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体,屋外雨下得正密,世界罩上一层白蒙蒙的雨幕。
“你带那么多东西干嘛?这么大的山,难道还找不到一只活物?而且,明天不是最后一天了吗?最后一天还要我受罪?我可真的不想再喝那鬼玩意儿了!”明珠面色哀戚,低声抗议:“金子,这么大的雨,我们真的要进山吗?我累了,精神也快没了,我真的进不去了。”
完颜亨心内急如星火,这天公不作美,千辛万苦提前赶到,却被它临门一脚挡到了外面,真是可恨。
这雨确实太大,宝宝怕受不了。
“你乖乖的在客栈等我,我先去探探路。彭祖山太大,煮酒的图示画得匆忙又不详细,我怕明天一天的时间找不到暮雪。宝宝,不要乱跑,你等我。”完颜亨微笑着,在她额头宽慰的吻了一下,就想冲入雨中。
明珠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无赖的问:“你觉得我会乖吗?我像个会乖乖的人吗?你知道,我不会等你的,你要敢走我就敢跑,你要不看着我,我一定会跑的,一定会。”
她又是威胁又是撒娇,根本就是一个深闺幽怨的泼皮无赖小娘子。
明珠的娇蛮让完颜亨感受到幸福和心疼的矛盾冲突,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她就是一个随时任性要爆炸的意外,她不会心甘情愿的去求老疯子,她宁愿破釜沉舟的死,也不愿意。
可自己更不愿意,可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死去,有那一丝希望,他都绝不放弃。
“你何苦逼我,一定要我对你用强?”
“你若要用强我毫无办法,或者我没了力气,你更不能放心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你若一定放心,我又何必不放心自己?”
明珠抱着他的手开始松懈,身子在发软。
“金子,你就那么想把我送给他?”
完颜亨抱住她下滑的身子,疑惑着:“不是还有一个时辰的吗,怎么会提前了?”
明珠吐气如兰,奸笑道:“今天不去,明天。”
完颜亨如何拒绝?
他叹口气,将她抱到床上,明珠媚眼儿微微示意,他只好脱了蓑衣放下一切装备陪她躺下。
她乖巧的缩到了他的怀里,完颜亨听到了她的窃笑。
“宝宝,你何苦呢?”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黑发,摩挲得她痒痒的。
完颜亨做事,大不糊涂,小不拘泥,只有六分的把握,他一定至少要九分。现在,看着翻云覆雨的命运在他头顶盘踞,他却是什么办法都没有的虚弱和乏力。
他也无数次的想过就此放纵自己,像小妮子一样的耍着死赖,很想就这样抱着她,再也不松手,就这样到明天,连明天也不松手,地老天荒、挫骨扬灰都随它。
“金子,你为什么不要了我?你就这么想把我送给他?”她再问。
置身事外,谁都可以“心平气和”的眄视指使,身处其中,谁还可以“置身事外”的淡定从容?他怎会愿意!别人的一个眼神都会让他嫉恨,他如何敢想象她在别人身体下摇摆转动,柳腰微颤!
“你是处子之身,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一时的懦弱,那天他差点就要了她,骗着自己:宝宝没了价值暮雪会不会就放弃?后来才一身冷汗,价值都没了,暮雪又不是善人,他怎么可能会给她解毒?
两人自上次的乌龙后,一直在心照不宣的回避这个问题,每天虽然都是相拥而眠,但都只为拥抱时慰藉着彼此的温度,掩盖心灵深处的那份恐惧。
都是聪明人,既然瞒不了不如挑开了说,也免去了它发霉腐臭。
“解了毒又怎样?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我。桃花门是什么你比我清楚,你对他还有什么幻想?”
“春不老他们的功力尚浅,害的又是寻常的女儿家,自然会害了她们的性命。煮酒也需要练功,他便不会害人性命。你若解了毒,那老疯子功力又高,你必不会有性命之忧。”
完颜亨微侧着脸,他不敢去想那样的画面,泪水就那么悄悄滚落,明珠看不见,可剜心一样的疼痛却让他差点闭过气去。
“这样的性命我留来做什么?”
明珠期期艾艾的问,他说得这样的毫无波澜,气得她的泪水不争气的就下来了。
“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伤了残了我都要,一辈子!”完颜亨吻着她的泪水,宽慰着她:“宝宝,你放心,只要暮雪给你解毒,我找百个千个女子给他换,只要他不伤害你。”
“伤了残了?就算你要,我也是断然不会要的!金子,你明明知道,又何苦?”明珠推开他,眼前晃动着紫苏那惊恐无助的脸,蔡郎中一家气愤绝望的气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怎么可以还百个千个?
“没有人应该为别人的性命去死,哪怕再轻贱的性命;她们为我没有,你也为我没有。现在已经到了,金子,谢谢这一路有你,回去吧,以后是我的事了,你不欠我、不必再为我做什么,不值得。”
“值。”完颜亨直盯着她的眼,眨都没有眨一下。
“杀人我从不会手软,但绝不是无辜的人,更不要无辜的人为我而死。金子,你明明知道,残留这样的性命,对我毫无意义,我不需要。”
完颜亨看出明珠的不忍心,小妮子终是善良的。
“有意义,我需要,我要你活着。”完颜亨的语气没有一点的变动,说:“你曾问过我手上可干净,我现在告诉你:自然是不干净的。
即便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更是不计其数。杀一个人是杀,杀俩人是杀,一千一万有何区别?
每个世界都该有个秩序,这个秩序就是弱肉强食,所以没人是无辜的,无所作为、毫无被人利用的价值就是有罪!很抱歉,在我眼里,没有人无辜。
我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佛和命,我只信自己。你不信你会不跪拜,我压根就不信却可以恭恭敬敬的去给他们叩头,宝宝,所以我才是坏人,一个伪善其实却彻头彻尾的坏人。
坏人是无可救药的,就算我有一天真心去求天求佛,它们也不会原谅我,若冥冥之中真有因果轮回的报应,真要降罪,我不在乎多这几个,就让它来找我,我一力承担就是!”
完颜亨漆黑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起来,带着来自地狱的冰凉的冷漠,坚定得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明明是想劝完颜亨回头是岸,明珠却仿佛看见了战场上提着刀的他,一副六亲不认的凛然杀气——皆可杀!
明珠的嘴型僵值着,变都没变一下,寒毛直立。
明珠这微微哆嗦,完颜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于骇人了,他咳了一声,笑到:“只是,宝宝,你不必这样悲观,也许一切根本就没有那么糟糕,那天暮雪若要带你走,要伤害你,我们都无能为力,谁都阻止不了。
他却要冒着我们到不了桃花谷的风险,费尽周折的给你下毒。
而且,桃花谷有令:不得伤害无忧谷的弟子,他应该不敢不听。”
完颜亨画蛇添足的解释,明珠不信,连他自己都不信。暮雪难得的亲自找到煮酒和地缺,就为了让他们给他找练功的媒介,百里挑一的媒介。明珠何其不幸给撞上,他岂会放弃?而桃花谷主还在吗,他的令对一个疯子还有用吗?
可完颜亨唯有一赌,最坏的结果:就算是留她一条命也好!
他只能笑着宽慰她。
明珠不置可否,她甚至都不愿意去好好的听他苦心的谎言。
她将手放在他的胸上,里面的它、扑扑的发出和美的声音,比轻云的焦尾琴还要美。
“大骗子,我才不信!”她笑得很坦然:“金子,有一天,我若死去,你会怎样?”
“不知道……也许,我也死了吧。”
这个答案,好直接。
“你为什么不放弃我?”
“那你为什么不放弃他?”
“......好个执着的笨家伙!”张着嘴,明珠差点就骂了出来,可又不敢,只好憋在心口,偷偷的将完颜亨骂了又骂,啐了又啐。
凭完颜亨再聪明,岳云这根刺他是落不下了,看见明珠一脸的愠色,自然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但聪明如他,却可笑的将这个“错误”理解了个南辕北辙。
略微自嘲的,完颜亨说:“放不下。
在君山寨一看见你,我就乱了。
我曾努力的想要躲你,可又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你。
其实每一个人都会有离开这个尘世的一天,你可以离开,可不能在我眼前,眼睁睁看你在我眼前死去,我做不到。”
明珠哑了嗓子:我又何尝不是想躲着你,放弃你,可君山寨一见了你,我也不可能放弃了。
明珠用衣角偷偷拭去泪水,笑着说:“金子,你知道吗?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这样抱着我的,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那样.....对我。
即便是为了救我、帮我,我也会杀了他,一定会杀了他!临了我再还他一条命就是了。
君山寨我见到了那个‘头颅’,你就是那一夜救我的公子!哑嫂,除了饿狼之吻你还有什么瞒着我?还是拼死不承认,至死也要瞒着我吗?”
明珠的手,切实的感到完颜亨的胸腔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这声“哑嫂”叫得完颜亨心绪不宁起来,不过却好像终于松了那口气,卸下了一个接一个的谎言,不再伪装、不再辛苦。
“那你现在让我抱着你,是为什么?”
“我想你要了我!毒发我也无所谓!”
完颜亨转过明珠的脸,眉头微锁,不放过她的每一个眼神,“那你告诉我,你要给我,是因为我碰过你身子你要委身于我?还是因为我帮过你你要报答于我?还是你要报复那暮雪老疯子?还是因为岳云对你的情断,心如死灰,你已无所谓?还是……你心里有我?”
完颜亨的眼忧郁而期冀,殷切得令明珠心如刀绞!不是心如死灰,是心如刀绞啊!她好想好想——告诉他......
可,此生无缘,何苦留情?
明珠忍着心里的痛,平静的说:“你帮我太多,我倾尽一生还也还不完!我本想着要骗你,可只能增加我的罪孽;增加我的罪孽本也无所谓,可真的对你太不公平;即便我昧着良心的骗了你,可我也骗不了自己。
对不起,金子,你的爱太重,对我只是枷锁,这一生注定我是欠定你了,你晚来了一步。
老天可怜,让我多陪你一天我可以少一份对你的亏欠,你若要了我,我们可不可以再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