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亨终于进来了,蓝衣黑纱飘逸翩翩,他一头的长发不比明珠逊色,又长又密湿哒哒的垂在身后,随意的用带子系起。脸上的胡渣已经清理干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阴差阳错的给他俊朗的五官平添了几分妩媚妖气,半男半女,半人半妖,她竟然看直了眼。
在回香暖阁,他曾痴呆呆的夸过她散着发像了女人,可现在,是谁更像女人?散发的他,慵懒颓废得悦人悦己,困顿得招人怨恨。
一个男人竟妖媚至此,这是什么道理?不知怎的,明珠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了煮酒的脸,眨巴着眼睛,自己红了脸。
完颜亨直直地望着她,充满了威胁。明珠下意识的住床角缩着,为脑海里的糜烂思想“反省”着。
他只一步接一步地逼向她,缓缓的,完颜亨抬起了手。
“啊!你干什么?”明珠闭着眼突然大叫。
完颜亨差点就笑出了声:你这个臭小狐狸,你不是敢色诱我吗?昨天的放荡和狡猾到哪里去了?
就色诱这件事的本质来说,他还是比较满意,完颜亨现在从生理上比较后侮,当时自己发了什么神经要拒绝,当然,她色诱的目的是可恶可恨可憎的,他要让她付出代价,绝不轻饶。
完颜亨只轻轻一提,抓着被子就把她提了过来。他能明显的感到她缩在里面瑟瑟发抖的身子,牙齿紧咬着还能听得它咯咯作响。
完颜亨都有点怀疑昨晚那个脱了自己衣服还要脱他衣服的女子,真的与这个现在惊恐如小兔子的女子是同一个人。
她怎么那么爱发抖?
她发抖的手,紧张到苍白,笨拙地半天脱不下他的衣裳,那娇憨的窘迫样子别样别致,现在想来又暖又好笑,还令人很爽。
完颜亨狠狠地捏了一下她冰凉的小鼻头,痛得明珠倒吸了口凉气,完颜亨报复的抽了下嘴角,冷冷的拉开她紧捂的被角,露出她缠着绷带的伤。
绷带早就沁湿了,伤口还发着红,完颜亨恨不得对着这个傻脑袋给她一下: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一身的伤都敢逃,这脑子是茅坑里的泥巴做的?又臭又倔!着实该打。
明珠感到自己就像一只小兔子,一头小鹿,甚至是被她喝了血的小鸡仔,他现在目中无她,没有一丝情感,冷得她心中发怵:一个男人,何苦气这么久?要死要活是我自己的命,你又气什么?
吓得她,连道歉的心思都没了。
处理好伤,完颜亨回身就笑了。
明珠那么老实,乖得大气都不敢喘,他很满意。
他一直不敢妄自猜测她为什么会那么做,便不敢妄动,但从她的第一声“对不起”,她就输了。
这是多么弥足珍贵的三个字啊,他差点就为了这三个字当时就跳了起来,哭着回老天爷三个响头,不,三百个都可以。
这个小傻瓜,其实,她不说对不起就该自己说了,只怕,比她说得还多还要可怜和诚恳。
其实,他敢怎么样呢?他能怎么样呢?心痛都来不及,他能把她怎样?命中早就注定:这辈子,她是吃定他了。
这小妮子只要一强悍他便得认怂。她现在既然认了怂,那他一定要强悍。要让她知道:我很生气!
“其实,小傻瓜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完颜亨在心中吃吃的笑着,
扔给她一套衣服,他走了。
太香了,肚子不争气的叫唤着,明珠也顾不得矜持,跌跌撞撞的就扑向了饭食。
完颜亨一筷子打在她的手上,血丝的眼瞪得好大,将她撒泼的心思又吓了回去,咽着口水干等着。
谁让自己理亏,犯了错。
看着看着,连完颜亨都变成了鸡鸭鱼肉,香香的大馒头。
完颜亨嘴角弯弯的抖了抖,夹了块鸡肉喂给明珠,明珠一愣:什么意思呢?这可真是个喜乐无常看不懂的矫情男人啊。
完颜亨眼一瞪,明珠赶紧吞了下去。
这一顿风卷残云,好不痛快。
进了食,有了力气,明珠的脾气又上来了,她开始瘪着嘴冷笑:好你个金子,不说话,我就看你一辈子不说话。
这房间只有一张床,完颜亨将门窗布好局,抱着她将她扔到了床上。
明珠以为完颜亨有另一间屋,他却拿出了一根绳子。
脱去纱衣,完颜亨直接上了床,拉过明珠的右脚与自己的左脚捆在一起。
“不要吧,我绝不会再逃了,再不敢逃了,真的,对不起,我保证!”明珠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代价为免太大了吧。
完颜亨根本不理她,还把她全身上下毫不客气的又搜了个遍,连披散着的头发都没有放过,这让她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目光阴沉的看着她的手,好像在考虑要不要把手也捆上。
“金子、金子,我错了,还不行吗?”
明珠扬起自己割过腕的手作为筹码,赶紧低声下气的说:“虽然这次我犯了个大错,不过却有了个主意:其实,我可以一早喝那血,这样白天我就有足够的力气赶路,节约了很多时间,你也不必总抱着我这样辛苦。而晚上我也没了力气逃跑了,你就大可放心了。”
完颜亨歪着头盯着她看了半天,两根手指托着她“诚恳”的脸,恍然自责:自己自诩聪明,怎么一下子乱得这么糊涂?
完颜亨终于笑着说话了:“这个主意好,可以考虑。但是,我们必须乘同一匹马。”
明珠大喜,头点得脖子都要折了,一下子咧开嘴讨好,指着脚道:“那……这……”
完颜亨闭着眼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头枕在自己的胳臂上,顺势吻了吻她的额头:“别闹了,睡吧,宝宝,我真的困了。”
“别闹了”——好甜啊。
这熟悉的语气,明珠曾经以为自己再也听不到了的声音,终于又萦绕回旋到她的耳膜,蔓延到五脏六腑,舒坦了四肢,通畅得四面八方的毛发都跳起了舞,泪水却就这么轻易糊了她的眼。
完颜亨长长的一声叹息更换来明珠汹涌的亏欠,他是真的太累了,都是自己造的孽,自己真是大混蛋。
“金子,你这样对我,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她说得好小声。
完颜亨嘟囔着:“又凶又丑、臭没心没肺,你还想嫁人?谁敢娶你!”
完颜亨说得那么咬牙切齿,明珠却听得一阵心暖、一阵暗笑、一阵窃喜,松开不由自主绷紧的肌肉,温柔的抱了他。
完颜亨真的好累了,己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这要命的侧颜,赏心悦目得要死!
“金子,我不闹了。”明珠痴迷的对着睡过去的完颜亨说,幸福的住完颜亨的怀里又缩了缩,立誓着z:“既然逃不掉便算了吧,如果老天爷真要我死,这最后的日子里有你相陪,也够了。金子,你知道我在抱着你吗?其实我有多自私的就想你陪我,陪我一辈子!……那我不闹了,你也乖乖的,要好。……金子,我爱你。”
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是当你拥抱一个你爱的人,他竟然把你抱得更紧。所有的一切,因为拥有了彼此而变得美好、生动、希望、力量,才拥有丰沛的灵魂——就是这样。
爱就要轰轰烈烈,即便痛彻骨髓,撕心裂肺,也绝不痛不欲生,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爱恋,都会以完美收场,但一定要爱过。这世上有种幸福,不是有人爱你,而是有人值得你去爱,两者都有,死而无憾。?
大彻大悟不是懦弱和逃避,而是能够拿得起放得下,结局在那里竟然我们都己经猜到,那过程就好好亨受吧。
牵机药,老疯子,小爷不怕你们!
这一夜,俩人相拥而眠,都睡得甚好。
但可惜,完颜亨并不知道,并不知道秦明珠已经爱着他的心。
这一路便行得很顺畅和愉快了。
明珠其实可以自己骑马,但完颜亨不同意,怕太阳太毒她稍有差池,而明珠也喜欢他从背后抱着她的感觉,太喜欢。俩人都心照不宣的再不提以前,不提牵机药,不提桃花谷,更不提岳云。
完颜亨每天都会时不时在明珠额头上一吻,他对她宠溺的微笑,她报他似水的娇羞。只有相爱的人儿才会如此对视,温暖彼此,无需多言,无需多语,眼眸中除了一个他(她),什么都没了。
夜晚他不再绑她,他们却相拥而眠,听着彼此的呼吸,疲倦了肉体幸福了心灵。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这要修行几世才能换得的福气。
急促的马碲声,风驰电掣消失的风景,内心甘甜如蜜,脚下早已走过万水千山。
这一路,明珠除了每天不得不喝那要了她老命的血汁,她胡闹、怄气、撒娇,任何任何的“无理取闹”,完颜亨都用他那该死的慵懒微笑看着她、纵容着她,用他男人的身躯给她支撑起了全部的天,挡住了全部的烈日暴风雨,他仅仅,在小妮子给予他的傻傻痴笑中,偷偷在心底窃笑而已。明珠幸福的享受着完颜亨无微不至的呵护,享受着她可能的最后时光,完颜亨表里不一的陪着明珠,承受独属于自己的忧惶和煎熬。
彭祖山,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