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是眉,眼是眼,鼻是鼻,唇是唇,倔强又楚楚可怜,世间的惊艳仅此一种:出尘超凡的神仙模样和雌雄难道的风流。
金铃儿只一眼就认准了她,必布口中最可能的红颜祸水,一定是她!
“妹妹何不进来坐坐,我们没你们那么多规矩,可礼数还是懂的。”她笑着就要来牵明珠的手。
“话太多,还不进去!”完颜亨低声喝到,用身子隔开了她们。
又是一个呼之欲出的大胸!
明珠血一下子冲了上来,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知身体里翻动的是什么:血还是醋,嫉妒还是厌恶。
该来的都会来,理个清楚也好。本决意要走的又停了下来。
金子,好样的金子!
“你怕什么?”明珠笑了笑,微微打量了四周,问:“金公子,这里不会是你日思夜想的家,但这位姐姐,一定是你的娇妻还是美妾?”
完颜亨脸色微变,说:“宝宝,我们出去说。”他想揽她入怀,带她走。
明珠狠狠推开他,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他怀里,他手指间,她残留的香气,她她残留的香气,她她她残留的香气!
“滚,脏!”
完颜亨看到了她秀目里打转的泪水,眉头不自禁地欢跳起来,问着:“宝宝,你在吃醋吗?”
他不可置信,不顾她打过来的手,一手牢牢地抱着她,一手托起她的脸,盯着她的眼,欣喜若狂。
明珠一点不敢沾惹到这个她“憎恶”的男人,只怕一沾惹到他,她会抗拒不了他怀中的温度,哪怕那里“花香四溢”,她也怕会恨不起来。
今夜就在看到面前这个大胸的刹那间,她突然醍醐灌顶的明白了:千万个借口和逃避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自己在喜欢这个臭混蛋!
可他还是沾惹到了她,她对他已经习以为常了的依赖。
他那有力的心跳,手心的温度,他那磁性而熟悉的声音击碎了她懦弱的伪装,她挣不脱他那修长有力的手,也提不起功力、不能真正的用功打他,倒牵动了被他茶杯打痛了的胸口。
明珠一声闷声闷气的娇哼,完颜亨吓得赶紧松了手。
“伤得是不是很重?我看看!”又向她伸出了手。
“你这个臭混蛋!”明珠赶紧跳在了一边,他还敢这样放肆。
金铃儿妒火中烧,她知道完颜亨有很多女人,她并不在乎这些。
完颜亨家里有金铃儿,还有花歌信三个姐妹,他左拥右抱她们时,大家都是欢愉的,没人吃醋嫉妒。
男人多妻,这在他们部落,是种无上骄傲!金铃儿是正妻,是大的,人野性、大胆又有魄力,完颜亨不在家,那个家都是她在照应,地位无人撼动,她犯不着为别的女人生气,相反,她还为他收罗他喜欢的女人,选择她们为他繁衍子嗣壮大他的家族。
金铃儿从不嫉妒,不在乎,更不会害怕她的大郎会离开。
可眼前这个女人,她在夺走她的大郎的心!
女人对他向来只是肉体的需求,不该有灵魂的交流,他的所有心思都该放在他的野心上。
可现在他的眼出卖了他,他在背叛他自己的警言和拖累他自己的野心。
被完颜亨一弄,明珠都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稳了稳自己快没了原则的心,她问到:“你偷偷摸摸的跑到我家里干什么?”
“家?什么家?你什么时候有了家?”
“我看见你从我家里翻墙出来的!”
“什么?”
完颜亨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掏了些银两出来。
“今天运气不是很好,跑了几家,没什么太大的收获。宝宝,你说的是哪家?你不要告诉我,我偷了自己家的银子。”
他的眼一闪一闪的,深邃的眸子笑得那么魅惑,迷人的魅惑;无辜,又是假装的无辜;无耻,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无耻。
明珠一阵头晕,这家伙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借此转移话题,而她,却不羞臊地很满意这个答案,宁愿被他糊弄。
“进屋子前,你踩了盘子,就是劫富济贫;你不踩盘子,就是个贼!不要告诉我,你连要进的是哪家门都不知道!”
完颜亨咳了一声,说:“我真的不知道。可你的爹娘不是在金国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的脸无限诚恳,不容怀疑。
明珠心已经默许,甚至,完颜亨的这个解释,是她想不到,但最最愿意听到的。虽然她明明知道,他这种微笑下说的话,向来没有几句是真的,她还是依旧欣然默许了。
选择不相信只是自己给自己添堵,选择相信至少现在心情就很不错,她不是个给自己过不去的人。
金铃儿心中一阵冷笑,她明白了。
她笑盈盈地说:“妹妹,我们族人有最高贵的血统,是最高贵的民族,大郎不会——”
“够了!”完颜亨皱起了眉。
明珠也是一颗玲珑剔透心,完颜亨给她一种无所不能的安全感,那他也绝不会只是简单的一个花花公子。
她每每有那么一丝异念,都自然放弃不敢去深想,怕是一个自己最不想要的结果;而他风度翩翩,智勇安雅,又何尝能与一个只会茹毛饮血的民族联系在一起呢?
必定是哪家贵族豪门,也许还有点皇嗣血统罢了,这是她告诉自己的。
但这金铃儿的话里透着话,她仿佛把完颜亨扒了皮,赤裸裸的都已经递到她的心尖上,真的还能再装糊涂?
明珠问,嘴贱的问,声音控制不了的发抖,脱口而出:“族人?你是什么族?你是金贼?”
完颜亨一直是个能掌控大局的人,就是刀架在脖子上,天塌了下来他也会微笑的人。可现在,他貌似才化解了一个危机,心还未平,气还未息,这金铃儿,为什么?
显然,这是个最不恰当解释的时候,他要怎么说?
“什么都不是,宝宝,相信我,我只是金子,你的金子。”
低声下气地说着,完颜亨想要赶紧抱她离开。
往事一幕幕浮光逐波般的回旋,是巧合还是刻意的计谋?完颜必布凶狠的眼又浮现在她的眼前,与面前的这个他不断重叠。牛头山山上他浑身是血,凶戾得没有一点人性,那浑身的伤疤,真真的仅只是来自于几匹狼吗?
人总会彷徨、忧伤、幽怨、悲凉,可这苦风寒雨的阴霾苦砺,是她繁花灿烂后的措不及防。明珠脑子一晕,身子晃了晃,最不想的结果,却往往是最残忍的真实。其实是早就想过的,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想相信罢了,便给了他许多所谓的解释过去的机会。
她能怎么办?
“再也不要见到你!离大哥远一点,否则,我杀了你!”
明珠吼得歇斯底里,急快地跳上屋顶,风一样地跑了。
金铃儿一把抱住完颜亨要追的身子,“大郎,孩儿们还在家里等他们的阿爹,三个妹妹也都盼着你回家。大郎,你都快三年没有回家了,家里很久没有添小婴孩,大家都想你了!”
完颜亨气急,皱着眉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她的小腹,“你在骗我?”
金铃儿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很大气地嗲道:“我哪敢骗你,可若不是我自己找来,哪里有他?可是,我还有三个妹妹啊,我做姐姐的,不能独霸你的恩爱,只想着自己,大郎,你不可厚此薄彼,妹妹们都在想你。”
完颜亨的眼寒得发冷:“原来你还明白!那你就是故意的,故意对她透露我的身份,你从来不会这样!”
“你也从来不会这样,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动自己的心!”
金铃儿迎着完颜亨的目光,说:“你身边有多少女人你数得过来吗?我不在乎!因为我们都得不到你,一个两个、十个百个能有什么区别!只要你还是你,我们就不会失去自己的夫君。
可现在你还是你吗?你看她的眼神,你对她说话的语气,大郎,你可以有天下的女人,我和妹妹们都不敢怪你。可她是南蛮子,不是我们的人,她会害了你的!”
完颜亨慢慢收回自己的手,眼眸的怒气凝聚汇集成了海。他一字一顿的说:“你的话太多了,明天你就回去,保住你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我不吩咐,不许离开家半步。做好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嘴,我的事不容别人插嘴。”
他从没这样呵斥过她,冷淡而绝情。
金铃儿绝望无力,不屈的她第一次掉下了眼泪,为了这个深爱的男人,她哪怕与很多女人分享他她也在所不惜,只因为她爱他。
要想要留住他,她就不能企图要独霸他,优秀的男人不会只属于一个女人,他只属于他的野心,她看得明白,也想得透彻,这就是完颜亨喜欢她的地方,宠爱她的地方。
所以,今天完颜亨完全没有想到向来最懂事的金铃儿,会这样给了他血淋淋的一下。
只因为金铃儿看出来了,从不为女人动情的他,为了那个南蛮女人动了情,他迷乱了,他会为了她离开她们,她们都会失去他!
可金铃儿留不住他,哪怕她有惹火的身子,腹中他的骨肉,完颜亨依然毫不留情冷冷地走了。
当一个男人连一个眼神都不愿为你多留时,只因为他确实不爱你,无论你多卑微,多低如尘埃,他都不会为你停留,哪怕一秒!
完颜亨着急地追了出去,这个最不好的时机,明珠通过最不好的方式,知道了他最怕她知道的东西。
完颜亨因为害怕而害怕,在镇江醉红轩为了撵她走,他逼不得已经使了个下策,用她最恨的方式伤了她。
辛苦了大半年安顿好了秦桧,本想着怎么能不动声色的向她献个宝、讨个欢心,却不想一切因为她突然的到来脱离了方向,更不想被金铃儿临阵倒戈坏了大事。
女人的心真是海底针,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金铃儿,会这样设计自己,看来还是自己太大意了。
现在,全乱了!
当务之急要找到她!完颜亨怕今夜找不着明珠,也许会永远失去她,她再也不会原谅自己,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她应该是才到临安,不会很熟悉。现在她不是回客栈就是秦府,秦府她应该还没回过,那客栈又在哪里?
夜空太空,黑黑的吞噬了一切。大概它也觉得太单调太无聊,便漫不经心的洒了点细雨,如丝如絮,单薄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