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城,赵先就觉得城门处有些古怪,军士们查验路引也就罢了,还要女眷们摘下帷帽掀起鬓角作何。
赵先下了马车,偷偷向守城副将塞了些许银子,“将军,小人一家人打乡下来,忘了带路引,不知这是在做什么。”
守城副将掂量了下银子的分量,低声同赵先说,“听说是陛下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一个美人,眼旁有三颗痣,说是谁能把美人献给他,以公侯待之。”
赵先向守城副将一礼,“多谢将军告知,小人这就回家去取了路引再进城。”
赵先回了马车,让马夫调转车头,改道九江郡,只住路边的驿馆,不入城池。
就这样过了好些日子,但鄱阳的那一天,她哭的很伤心,“阿郎,都是女儿的错,要不是女儿,阿郎和孃子早就回到老家了,哪里需要陪着姑娘我遭这种罪……”
文娘子与赵文华额头抵着额头,“女儿啊,你是我和你阿郎的女儿啊,我们怎么会怪你。”
本来闭眼养神的赵先睁开了眼,“停车!停车!”赵先使劲儿地拍打着马车,却没有得到回应,这赶车的人在和他们一家多次接触下不经意间看到了赵文华的桃花痣,在和驿馆里的人喝茶聊天的时候,知道了楚皇在寻找一个眼角有三颗桃花痣的美人,这不就是自己车里的这个小娘吗?
马车在马夫的驾驶下,已经偏离了他们的目的地,“别敲了,你们就老实在车里待着吧!公侯定是与我无缘,不过可以把你们交给县令郡守得一场富贵,你们可就是行走的黄金白银,我的后半生和子孙后代的富贵可就指望你们了,哈哈哈……”
赵先一拳打在车窗上,打断了几根木头,可是把车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练家子,遇上硬茬子了。后来车里就没了动静,大概是知道事不可为,“您就别白费气力了,还是省些力气吧。”
“哼。”
赵文华这心里惴惴不安,只是看着虽然脸色沉郁但是依旧镇定的阿郎,赵文华觉得自己心里也没有那么发慌了,文娘子拿出帕子小心地擦拭着赵先指节处的伤口。
文娘子皱着眉头同赵先说,“别总是那么冲动,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赵先也皱着眉头,活动了下手,心想真疼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可是可以发泄一下。”
文娘子不经意间捏了赵先手一把,赵先疼得手臂上青筋暴起,额头上黄豆大的汗如雨下,文娘子心里冷笑,让你在老娘面前装,继续装啊?
赵文华哪里知道阿郎这些人老成精之辈心里鬼蜮伎俩,在旁边是坐立不安。
赵先把面前的箱子放到腿上,从底部的隔层里取出一把短剑,示意她们娘俩不要出声,赵先眼中有厉色,估量着马夫坐的位置,一剑刺过去,正中马夫的心脏,透胸而出。
马夫嘴角溢血,脖子一歪,已然毙命。
赵先用了几脚才踹开车门,将仍保持坐姿的马夫推下马车,一把拉住缰绳,调转车头,在鄱阳湖畔弃了马车,乘船往北郡嘉鱼方向去了。
只是让赵先始料未及的是,赵文华晕船……
他同文娣那些年走南闯北乘船走马,都不曾想到赵文华会晕船,所以赵文华一上船就躺着了,也就不曾抛头露面,还省的赵先找借口的麻烦了。
赵先拿出别在腰间的烟枪,用火折子点燃,深吸了一口,手上的那点儿轻伤已经结痂了,旁边来了个身材高大的北方人,为什么知道他是北方人,因为他说话的口音有些重。
大个子向赵先一礼,“在下华庭,是北齐皇庭鲁郡人氏。”
因为身材高大,所以行礼的时候,他比寻常人的腰弯得更厉害些,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让赵先觉得有些滑稽,但是也未曾失礼,“小兄弟姓华,莫非是华胥钱庄的华?”
听到赵先提起华胥钱庄,华庭有些自豪的说:“正是,不知老丈是往何处去。”
旁边的人,听华庭是华胥钱庄的子弟,顿时把他高看了一眼,原来不少不怎么待见他的人都似乎看见的钱一样热情,想上前同华庭寒暄一番,却又怕显得突兀惹人不快,赵先倒是坦然,“老汉我是要回北郡老家去,小兄弟你呢?”
华庭渐的话也多了起来,“如此说来,我们还是同路,受家中长辈所托,去嘉鱼赵家。”
赵先吐出一个烟圈,“去嘉鱼赵家干嘛。”
华庭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本也不想去的,只是祖奶奶一定要我来,说是让我历练历练,见见世面。”
赵先不可置否的说:“不过一个赵家而已,哪里入的了华老太君的眼,华秀华老爷子身子骨还好吧?”
华庭有些惊奇的问:“你还见过我爷爷?”
河面挂起了清风,河面上的水雾随着风而流动,时而化作奔腾而过的马蹄,时而又变成了百舸相争的航道,也算是一奇景,“曾有过一面之缘吧,只怕是华老爷子当时根本没看到我这小辈。”
华庭心想见过自己爷爷的,如今大都是名震一方的头面人物了,看来眼前这个庄稼汉打扮的人,也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说话也跟着客气了许多,“还未问先生贵姓。”
赵先满眼沧桑,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风霜,“免贵姓赵。”
华庭不免好奇的问,“先生可是嘉鱼赵氏一族的族人?”
赵先摇了摇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如意的往事,“算是吧!”
算是,也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那赵光的的弟兄,听说当年赵光赵先兄弟俩因为意见向左而不和,故而赵先一气之下携新婚不久的妻子离开了北郡,不知所踪。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自己这一次来楚国北郡算是没白来。
赵先含糊其辞,明显就是不想说,既然别人不想说,又何必问,这话题到这儿也差不多了,又是几经寒暄,赵先的谈吐与衣着完全不搭,也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但是也不敢贸然打探,自作聪明都是要付出昂贵代价的。
船舱里不多的房间里,赵文华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孃子,现在是几时呢?还有几日方能到北郡啊。”
文娘子是又心疼又好笑,“乖,把鱼汤喝了,怎么也还要四五日才到,”
赵文华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连翻身的气力都没了。
前路漫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