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西太后瞟向他的目光犀利无比,明显不信的样子,郑老将军连忙摆正脸色,一本正经的严肃。其实他自己心下里也不信,先前就暗地里跟季文泰周密部署过了,分派兵马从南边佯攻,中坚大军却是从东城门下猛火打开豁口,到时候有内城的兵马接应着,整个皇城唾手可得。之前的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攻城就定在十四日凌晨子时,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迫近,他一刻都阖不得眼,生怕哪里出了问题,这可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大事,玩笑不得。可是没想到的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季文泰突然间退兵缩回滈京,连个消息都没给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真是能把人给急死。
转头瞥了郑老将军一眼,刑部尚书史修延冷笑道:“另想对策?呵呵,郑老将军真会开玩笑,叛军作乱,再想又能想出什么对策,难不成他们要放弃攻城,准备投降不成?还是说……郑老将军慧眼识人,早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只是不敢说而已?”
郑老将军闻言皱了皱眉,淡淡道:“史大人多虑了,老臣愚钝,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想法。”
西太后冷哼了一声,脸色阴沉沉的吓人,本就心情烦乱的很,还听那一帮大臣们在那里勾心斗角胡搅蛮缠,真是烦透了。
“太后息怒,千万要为了大季国保重凤体。”李大学士讪讪地笑着走前了几步,拱手道,“微臣以为,郑老将军所说甚是,叛军先前围而不攻,此番又退守滈京,必然是看我朝廷虎狼之师将这京中把守的铁桶一般,心下里胆怯了,不敢前来。攻城之战非朝夕尔,宜从长计议,万万急不得。如今我们朝中着急,想必叛军更急,马上就要入冬了,叛军没有粮草供应,只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就散了,只要我们京中上下一心,全军一致,努力把守好各个关口,定能等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西太后闻言脸色稍解,微微笑道:“李大学士说得有理,哀家这心里也算是有了些底了。”
“为太后分忧解难,乃是微臣的本分。”李大学士打拱作揖,一脸讨好的笑。
史修延看向他是满脸的不屑,不过郑老将军看着他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了。李大学士看到郑老将军在看他,连忙又是讨好的笑,看到没人注意到他,一时间朝着郑老将军又是挤眉毛又是弄眼睛的。郑老将军微微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转开了头,不再看他了。
众人正议论着,只听大殿外面通报道,上将军关沧海上朝觐见。
西太后招了招手,宣他进来。
“太后娘娘!”上将军关沧海大步走进来,一身甲胄,威武不凡,“昨日叛军退去的慌乱,不像是先前计划好的,倒像是仓促之间下达的命令。末将派人出城打探消息,刚刚有回报说,叛军首领季文泰此时并未在军中!”
众人闻言纷纷一惊,西太后挺直了背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关沧海抱拳单膝跪下,声如洪钟:“末将以项上人头做担保,季文泰确实未在军中!还请太后下令,末将请求领兵出战,叛军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此时正是剿灭叛军的大好时机!”
“太后不可!”郑老将军心下里一惊,连忙出声阻拦道,“此乃诡兵之道矣,微臣以为,此乃叛军故作之势,诱我守城之军打开城门,出外迎敌。混乱之中,一旦被叛军混入城中,则城门不保,皇城不保!”
众人闻言纷纷随声附和,连连道万万不可。不管季文泰此时在不在军中,一想到两军交锋,刀枪箭雨,他们就忍不住一阵阵发抖发颤,心惊胆寒。战事越拖越好,能磨蹭一会儿是一会儿。
“太后!”关沧海重重地跪在地上,激动万分地说道,“城外的叛军乱如散沙,一击即溃,实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再耽搁下去,只怕就没有这个机会了!末将只要两万人,定能大败叛军于滈京,还请太后下令!末将关沧海,万死不辱使命!”
郑老将军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却被李大学士抢了先,张口又是一通忽悠,劝解着西太后以大局为重,万万不能中了叛军的圈套。
关沧海还跪在大殿中间,看到李大学士在那里唾沫横飞舌灿莲花,直气得两窍生烟,一时间冲昏了头脑,冲上去一拳就把李大学士打翻在地上。李大学士黑着眼圈鬼哭狼嚎,大骂关沧海当庭闹事,大逆不道,滥用暴力,蔑视皇威。
西太后大怒,叫来侍卫把关沧海押下去,等候发落。
一时间大殿上闹得鸡飞狗跳,到底要不要出城作战的计划也随着关沧海被关入大牢而不了了之。
朝会散了以后,各位大臣三三两两离宫回府,一路上低声耳语,担忧着京中的局势。
李大学士慢腾腾地落在最后面,看到人都走远了,连忙吩咐轿夫掉转方向,转头往东大街去追郑老将军。
半个时辰以后,李大学士和郑老将军面对面坐在一家门面平常的狗肉馆里。
桌上摆了一大盘热腾腾香喷喷的刚出锅的香肉,另外还有一盘花生米几碟小菜外加一壶老白干。
郑老将军提起筷子夹了块香肉放进嘴里,眯着眼睛陶醉地嚼着,李大学士连忙给他倒了杯酒,一脸讨好的笑。
郑老将军瞥了他一眼,没有喝酒,放下筷子淡淡道:“李大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没事没事,郑老将军您先吃吧,这香肉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李大学士一脸灿笑道。
“没事?”郑老将军冷笑了一声,“既然没事,那老夫就先回去了,公务繁忙,今日就不陪李大人尽兴了。”
“哎……郑老将军慢走!”李大学士一听他要走,顿时着急起来,连忙拉着他的袖子说道,“下官有事,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