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熙也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一秒钟。两秒钟。
十秒钟。二十秒钟。
一分钟。两分钟。
叶殊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飞奔了出去,转过游廊,出了院墙,过了拱桥,终于看到前方熟悉的背影。
“文熙!”叶殊站住脚步大呼一声。
季文熙身形一颤,慢慢转过身来。季文泰回头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迈步先走了。
看着叶殊跑了过来,担心她摔倒,微微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文熙。早点回来。”叶殊嗫嚅着,声线微微的沙哑,眼睛酸酸的,埋在那人怀里不肯抬头。
季文熙在她额前轻轻一吻,把几丝凌乱的发丝掖到了耳后,“放心吧。叶儿,等我回来。”
尚书房。
元武帝坐在榻上,一拨一拨地翻着茶水盖。
“陛下不可啊!两位殿下还年轻,又没有带兵作战的经验,可是差池不得啊!”刑部尚书林平嗣拱手道。
萧王爷萧倾城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起来吧。”元武帝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个儿子,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其实心里还是蛮欣慰的,他的儿子们总算没让他失望。
“请父皇派儿臣出征!”季文泰抬首挺胸,朗声道。
“儿臣愿随六哥出征,定不辱使命!”季文熙一脸希冀,抬头看着皇帝。
清和沉吟了半晌:“此事不可鲁莽,还需从长计议。波冶失守,消息传来已是晚了两日,对方情况不明,雁沙关也不容乐观。派出打探消息的人马最快也要三日才回得来,战无可避,此时亦先整顿兵马粮草,随时待命。”
元武帝点了点头,看了眼兵部赵统领。
赵统领敬了个礼,立马退下整顿兵马去了。
杨廷他父亲杨尚书额头微微地冒汗,一脸的尴尬。
“杨少将不是打了包票的吗,怎么会出了这档子事?要是雁沙关也丢了不知杨尚书该如何交待?”李翰林嘲讽道。
杨家和李家一直以来都不和,现在又来落井下石,杨尚书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脸的恼怒。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先想想对策吧,郑阁烨老将军怎样?边关地形他最熟悉。”慕容冼沉吟道。
“郑老将军年纪大了,还是姜元帅稳妥点。”有人异议。
林尚书抚着胡子摇了摇头:“姜元帅坐镇东南沿海,他若走了,海盗必猖狂无阻。”
季文熙紧皱着眉,看着皇帝正要开口,元武帝朝他挥了挥手,道:“你们先起来吧,光跪着有什么用。”
季文泰顿时精神起来,连忙拉着季文熙站了起来,站到桌子一边。
“清和,你去把郑老将军请来吧,让他指导指导两个后生。”
众人神情一凛,陛下这是应允两位殿下了,顿时心下一阵唏嘘。
“谢父皇!”两人抱拳行礼,神情颇为庄重。
清和领命,亲自前往郑将军府请人。坐在马车里一晃一晃的,清和心下明镜似的。陛下这还是在观望呢,不管是六殿下还是七殿下,看来是要较一番长短了。
已近黄昏,日子漫长地过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叶殊坐在书桌前习着大字,银珠拿着小喷壶小心地擦拭着金枝海棠碧绿的叶子。
没有大声的通报,长宁公主默默走了进来。叶殊抬头看到她通红的眼眶,显然是哭过,不由得皱起了眉。
“公主殿下。”银珠连忙福了一礼,微微有些诧异。
“银珠,我口渴了,你去泡壶茶吧。”叶殊道。
银珠很通情理地点点头,带上门退了出去。
长宁公主怔怔地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泪水盈盈地又要往下掉。
叶殊看着她也不由得发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儿,你说他没事吧?”长宁公主抹了抹泪水,一双红红的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她。
叶殊不由得一丝苦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这哪是她说了算的呀。
“叶儿,我很害怕。”长宁公主低下了头,泪水簌簌地落下来,“父皇很生气,昨天晚上发了很大的火,母后都没有劝住。”
叶殊默默地握着她的手,在纤弱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一丝苦涩的感觉,她怎么会不懂呢?季文熙还没走,她就已经开始挂念了起来,一天的静不下心,写了一下午的大字,却不知道都写了些什么。
夜深人静,已经是亥时了。尚书房依然是灯火通明。
郑老将军一把的花白胡子,坐在铺了软垫的高椅上。
“陛下,您看这里。”老将军指了指沙盘上二指宽的一处草场,正是西北葫芦牙,“此处草场狭长,乃是去雁沙关的必经之道。照昨日里报信的士兵所说,在波冶屠城的应该正是嫃颜部落的羯昰单于,既然此时他们闯入了关内,葫芦牙必已被他们把守住了。”
羯昰单于。
元武帝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起了那个打了大半辈子的老对手。三十多年了啊,西北草原之争,有输有赢,却终归还是装在大季国的囊中。羯昰单于,朕是不会让你占到便宜的,元武帝转着右手上的扳指,一圈一圈的,又缓缓地握了起来。
季文熙微皱着眉头:“将军,葫芦牙过不去了,这可如何是好?杨廷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雁沙关艰险,易守难攻,目前应该没有危险,只怕是。”老将军抚了把胡子。
“年前最后一次粮草是我押运的,十二万担粮草,腊月二十六日送达的。”季文泰沉吟了一会,“粮草不成问题,西北四路大军两万人,应该还能坚持一个多月。”
郑老将军拨了拨绿色的小旗子:“如此便好。葫芦牙不好过,如今只能是强攻波冶城了,波冶城虽然是城防不高,但是有羯昰单于在,要打下来也是要费点力。”
元武帝看着沙盘上东北角的一处小小城楼,心下不由得升起一丝担忧,看着两个尚还年轻的儿子,不知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夜色阴沉,起风了,雷声隐隐。咔啦一道雪亮的闪电劈裂夜空,斗大的雨点噼噼啪啪落了下来,一顶青色软轿在雨幕下缓缓抬出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