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朗刚一出门,便看见有几个人尾随傅宁而去,明目张明虽谈不上,却也是不怕被发现了,江朗四下看了看,还有两个鬼鬼崇崇的,怕是盯他的梢的,掏出一支雪茄,冷笑着撇了撇嘴角。
阴音角落的里的渣滓永远是渣滓……
没做他想,伸手招了一辆黄包车走了。
傅宁走的不快,从他和江朗一出门,便察觉了身后一直有尾巴,他对这种跟踪,直觉并非很敏锐,只是这些人丝毫不怕暴露行迹,反倒是怕你不知道似的。所以,一开始他以为是江朗的人,后来坐在茶楼里才发现,这帮人并非江朗的耳目,更不是黑龙帮。
法租界里,如此张狂,除了地头蛇,那就只有昨天露面的日本人了。
还是被盯上了……但是并不是因为自己,如果是日本人,那么他们还是怀疑教堂藏匿了他们想要的人。
徐子秋,那个孩子,不安全……
傅宁反复思索着,还不时的提高警惕,注意身后的变化,
人数变少了,从一开始的六个人变成了三个了,另外的,应该是跟着江朗了……
江朗,确是他的旧识,当初和傅云或一起,同为九爷的左右臂,当初救下九爷的时候,若非江朗有时将他送进医院,可能他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只是他没有想到,从英国回来之后,原本是傅九爷得力手下的他,竟摇身一变,成了法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长,九爷虽在上海滩有名望,但是还不足以让他坐上这个位置,成就他的人,显然不是九爷。
法租界,乔世观说了算,江朗他,原本也是看不惯乔世观的作风,为何一年不到的时间,竟然攀上了乔世观,坐到了这个位子,到底是人心莫测?还是他识人不准?
但是,当下,他还是相信江朗的,乔世观许了江朗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傅彦对江朗的恩情,足已让江朗在任何时候都会站在九爷身边。
刚刚在茶楼的那番话,江朗明显在试探他,同样,他也在试探江朗,信任也好,不信任也罢,当下,还是要谨慎再谨慎。
江朗,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傅宁一边在心底默念着,一边想着该如何刺探身后这些尾巴,走到一条十字路口,他顿了一下,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脑中窜了出来,突然想要验证一件事情,他快步朝教堂的反方向走去。
身后一直跟随的三人原本也没有刻意藏躲,发现傅宁突然掉转方向,先是一愣,后面紧紧的跟上。
看傅宁的样子,是想要想要甩掉自己,不由的加快脚步。
傅宁快步走着,身后的人也越跟越紧,看到前面的岔口,灵机一动,一个闪身,跑进了右边的巷子,并立刻找到了下一个拐角,躲了起来,悄悄露出半个头来看着那几个人的举动。
果然,等两人跑到岔口之时,不知朝哪边走,两个四下看了一下,耳语了一番,决定分开寻找,傅宁一见三人分开,立刻快步朝里面更深的地方走去。
当拐进又一个拐角处时,傅宁确信,身后只有人一人紧随,他随即拾过路边的一块方砖,砖块不大,他定了定心神,整个人别在墙后,摒住呼吸,等到那人走到拐角处,正要拐过来时……
傅宁一个大力的将自己手中的那块砖朝那人头上砸去……
“哗……”傅宁觉得自己的手一麻,砖块生生的碎在了那人的头上,那人两眼发直的看着傅宁,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傅宁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看着眼前的人,怎么……
怎么被自己“狠狠”敲了一砖,居然半天都没有倒?
被砸那个人嘴角上挑,脸上露出一丝狠佞的笑容:“宁少果然厉害啊。”
傅宁警觉的倒退两步,对方是个练家子,不是之前鸿运码头那种菜鸟看门狗,身上带着功夫。
“怎么,我这铁头功吓着宁少了?”
“你是什么人?”傅宁保持着镇定,仔细看了看他的身后,并没有人跟上来,还有机会……
“我是什么人,宁少心里应该清楚,昨儿军爷没能把您请走,今儿出门您可真不应该落单啊。”
对方操着一口东北口音,傅宁心里立刻闪过徐子秋的话:
“我爹被日本人抓走了,他们杀了我爷爷,因为爷爷烧了画……但是……但是他们还是把我爹抓走了,我爹说……让我躲好,找,找到上海滩的傅九爷。”
画圣徐岳山,以山水花鸟图名闻天下,可是东三省陷落之后,他一把火把自己的画全烧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是日本人为什么抓了他儿子徐知廷,还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唯一的解释就是,孩子手里拿着的那个盒子,那个要交给九爷的盒子,暗藏玄机。
这帮人找到自己,难道说已经知道那个孩子来上海是要找九爷?
那也不对,如果是这样,日本人大概已经撕破脸皮直接去傅公馆抓人了,忌惮乔世观么?
也对,乔世观身后毕竟有法国人……
那为什么会找上他?
等等,傅宁脑海里闪过了一系列的记忆碎片,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巧合?
对方看傅宁有些泛呆一直不吭声,还以是被自己吓到了,又往前凑了两步:“呵,大少爷,怎么,听说你还挺厉害的啊,不会只有摔砖头这两下子吧?”
傅宁条件反射的又往后退了一步,并不是怕,而是在预留一个空间,一个可以让他足够躲避攻击的空间……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经迅速出手想要制住傅宁,傅宁身量虽不及对方强壮,但是足够灵活,闪身一躲,正好避开攻击,将靠在路边的一根木棍顺手抄起往那人后背上就是一棍。
这次棍子也断了……傅宁心里暗骂这人皮糙肉厚,自己手心震的发麻不说,好容易捏在手上的武器又废了。
那人吃了痛,扭过头,动了动了脖子和身上,骨头咔咔作响:“宁少,别费事了,还是跟我回去交个差,就您这身子骨,要是我动了粗,怕您一时半会也是招架不住。”
傅宁往后一退,心里暗道不好,这回可是没路可退了,本来是冒险试探对方来历,却没想到现下真的走不掉了。
那汉子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想下一刻,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闷棍,两眼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