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来?”日本人刚走,傅宁头一扭,皱着眉头盯着江朗说道。
“我还以为宁少至少和我说声谢谢的。”江朗又掏了支雪茄出来,看着傅宁的一脸疑问,不禁笑道“你躲着谁,也不能躲着我不是?”
谢钧在一旁听着颇有些不舒服,正想要说什么,偏是翟欧铃和神父一起走了过来,克莱尔神父絮絮叨叨的和江朗道着谢,江朗手直摇:“谢什么,神父您这多神圣的地方,又是救死扶伤的,我们能做的不多,但是能做就做一点。”
“云或呢?”傅宁弯腰捡起一把飞刀,递给江朗。
江朗有些哭笑不得:“傅青轩,你这人得多没意思?”
傅宁反倒笑道:“我没意思?这刀子扔了这么多把,我要是装看不见,那不是太驳了他的面子?”
江朗拿这少爷无可奈何:“你义父最近身体不好,你要是有空了,就回去瞧瞧。”
傅宁一愣:“怎么了?”
江朗看了看一直在旁边注视他二人的谢钧和翟欧铃,轻咳了一声:“老毛病了,今日也是巧了,云或的人看到向尧带着日本人过来,便找人通知了我,自己先过来,也不能正经的和赤焰盟过不去,送了两把飞刀他就撤了。”
傅宁眉头皱得更紧:“之前我从英国带回来的西药可曾有按时服用?”
江朗一脸无辜:“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你傅家人!”
“我恐怕不便回去。”毕竟是当着乔世观的面被逐出了傅家,现在回去,岂不是又让捕风捉影的人有了兴师问罪之名。
“不会有事的,你没看刚刚向尧还要请你去赤焰盟喝茶么?”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早点回家,安全……”江朗说得话中有话,连谢钧都听出来不对劲。
“……”傅宁有些沉默的看着他“还是谢谢你……”
“宁少的谢谢可真是勉强啊!”江朗看着他面部表情的苦笑了一下,挥挥手,收队。
傅宁转身看着谢钧还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身边还站着翟欧铃,眼眸低垂,拱手道:“今日谢过谢老板了。”
谢钧上前半步:“我还有话……”
“改日吧。”傅宁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看着谢钧,眼神又慢慢移到翟欧铃身上。
谢钧顺着他的目光,自己也才回过神来,眼下,这名正言顺的谢太太正站在那里,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又是上前了半步:“宁少,何日有空,家中备有薄酒,还请宁少小聚。”
“我与谢老板并不……”
“酒为自家小酿……名唤踏雪……寻梅……”
傅宁生生的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低头不语,谢钧也没有再逼,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一句:“恭候宁少。”
谢钧说罢,转身和翟欧铃说了句“走吧”,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傅宁身边路过,翟欧铃还是不可避免的多看了两眼这傅家少爷,心里也是直犯嘀咕,奉渊哥一向谨慎细微,为何独独在这个叫傅宁的人面前,屡屡露出不一样的神态。且不论他是黑龙帮暮云阁的少东,看今天的架式,和法租界的督察长江朗也是旧识,还在克莱尔神父的教堂里帮忙,还是克莱尔神父老师的半个学生。
傅宁,还是真个自带谜团的人……
是夜,傅宁辗转不能入睡,前思后想,最近所发生的一切……
最后,忍不住坐在床上,卷起袖子看了看自己那块胎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谢钧,谢奉渊……我该如何是好?
当得知谢钧来到上海的时候,他已经刻意避免和那人的碰面了,可是……
还有,为什么向尧听说自己是傅宁,就要抓自己回去?
傅云或的人真的只是碰巧遇到向尧?可是怎么看江朗来得速度也太迅速了。
黑龙帮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江朗会说傅彦老毛病犯了?
正在他思前想后睡不着的时候,一阵轻轻的敲门传了过来,傅宁猛的一抬头,深夜,这敲门声空旷回响,直惊得傅宁出了一身细汗。
盯着门口,没有作声,敲门声紧接又传了过来,傅宁悄悄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
“谁?”
“傅医生……”一个稚嫩的声音,低低的从门外传来
傅宁将门打开一条细缝,人呢……
“傅医生……”
傅宁顺着声音往下一看,一个身量不高的小男孩站在门口,他这才急忙把门打开,放孩子进来。
“小朋友,这么晚,找我有事?”傅宁轻轻把门关上,一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男孩。
“傅医生……你……暮云阁,傅九爷……”男孩嗫喏的开了口,眼神中有一丝恳切,又带一丝惧怕,嗑嗑巴巴的说不成句子。“
“你想说什么?”傅宁牵过男孩的手,示意他坐下。
男孩坐在那里,低着头,半天不语,使劲的搓着自己的手,傅宁见状,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男孩的手中,男孩抬头看了看他,默默接过水杯,仍是低下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傅宁见他突然不说话,随即坐在他身边,温柔的问道。
“徐子秋……”
“我记得,你是三天前被沈修女带回来的是么?沈修女发现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浑身是伤?”傅宁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孩子了,三天前是教堂的沈修女在后院的草丛里发现的这个孩子。
发现他的时候,浑身都是鞭伤,看着孩子手臂上露出的的伤痕,傅宁有些心疼,这孩子,如何小小年纪,便被伤成那副模样。
男孩仍是然没有答话,身体开始有些发抖,手不断的摩挲着手中的水杯。
“你找我,是有事情对么?”傅宁见他不说话,又小心翼翼的又问道。
男孩半晌才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傅宁,傅宁这才发现,这孩子的眼睛很大,水灵灵的,此刻更因眸中盈满泪水,显得更加让人心痛。
傅宁突然想到向尧今天带人来的真正目的,他一直在嚷的,就是要搜人……
搜的是谁……没有说是男人女人,更没有说是大人……还是孩子……
“我想见傅九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