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门外异口同声的叫了声“乔爷!”
谢钧跟着郭景学、汪宇同他们一同赶紧起身,迎向门口,汪宇同走在最前,一路微躬着腰,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乔爷,请,快请。”
乔世观扫了眼汪宇同身后的三人,似笑非笑:“不少朋友嘛。”
汪宇同立刻回过神来:“乔爷,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先前和您提到过的,我的同乡旧友,恒安杜家的二姑爷郭景学,这位是杜家的三少爷杜洪睿,这位是杜三少爷的朋友,谢钧谢老板。”
乔世观上次为傅宁接风便曾见过杜洪睿与谢钧,这个上海滩摸打滚爬这么多年,又经历过帮派数次内斗,对接近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慎为小心,当日看到傅宁与杜洪睿、谢钧站在一起,便问过傅彦这两人的来历。
乔世观也颇为客气,朝着谢、杜二人点了点头,便由保镖主领着坐了上位,众人也纷纷落了座。
汪宇同朝郭景学示了个意,举杯站了起来:“今日得与乔爷一聚,是我众人的福气,来,我们先敬乔爷一杯?”
众人也纷纷站起来,举杯示意,乔世观稳坐主位,拿起杯子点了点头:“都是朋友,不必拘礼,坐,坐”
一杯饮尽,众人这才纷纷落座,乔世观不着痕迹的看了一圈:“宇同啊,没想到,你刚到上海不久,朋友圈子也是可以的,哪里像之前说得无友饮酒小叙啊。”
汪宇同立刻笑道:“乔爷,说来您都不信,我那天陪太太去逛了逛恒安百货,可巧就遇上了景学兄,没想到了,十几年了,还能在上海遇见。”
郭景学也笑着把话接了过:“乔爷,我见到宇同兄都惊呆了,您这知道,这世道乱成这样,谁都不知道明天什么样,还能活着见上面,已经很是感慨了。”
乔世观夹了一筷子的鱼落在自己碗里,细细的挑着刺:“郭少说得是啊,乔某人在上海滩这么些年,每日睁眼还能见着外面的天光已觉得万幸了,也没想到能够结识在座的诸位啊。”
谢钧听着他们闲散的扯着旧事,并不准备搭话,杜洪睿有心想套些近乎,却是年纪小资历浅,并没有什么共通的地方可以插入,略有些着急,几次看向郭景学,却没想到郭景学原本就不胜酒力,却又连着敬了乔世观好几杯,都有些醉意,只好自己坐在一旁吃菜。
酒过三旬,乔世观反倒主动找了话题过来,举着杯子隔着半张桌子叫了声:“谢老板。”
谢钧立时端起杯子站了起来:“乔爷!”
乔世观微微眯眼:“谢老板这名号颇为耳熟,不知道平日里货物往来,是在哪个码头?”
谢钧:“乔爷见笑了,谢某人原是重庆一个行脚商人,与杜三爷素有些往来,颇为投契,便商量着在上海做个茶馆,挣些小钱,平日货物往来,正是借了乔爷的光,在鸿运码头来往。”
乔世观:“难怪,羽春阁?”
谢钧:“正是”
乔世观:“谢老板好大的胆子啊。”
乔世观此话一出,一桌宾客全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谢钧,谢钧也被这不轻不重,不阴不阳的一句话说得一愣,脸上却仍是一派平和。
乔世观笑道:“若不是胆大之人,怎么敢在这乱世里跑回上海滩来做生意。”
谢钧心里轻轻缓了一口气,立刻接道:“生计所迫,再乱,这里还是上海,虽说不再是那个黄金满地的上海,却也是我们这些求财之人的好去处。”
乔世观忽得哈哈大笑起来:“谢老板够直接,我喜欢,再来一个。”
未等谢钧举杯,乔世观先饮了,谢钧朝着杜洪睿使了眼色,这大少爷才反应过来,忙站起身举杯:“当日我和奉渊把址选在霞飞路,也是想着靠着乔爷您这棵大树,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得见,还望乔爷日后……”
乔世观手一抬,让杜洪睿那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恒安杜家三少爷,肯在我乔世观的地界上做生意,已是给了我黑龙帮的面子,三少和谢老板以后若有什么事情,尽管招呼。”
杜洪睿喜出望外,连忙喝尽杯中酒:“谢乔爷。”
谢钧也饮尽杯中之酒,朝着乔世观远远的行了李,乔世观停了筷子,轻轻转着自己手中的一枚玉扳指,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开口道:“谢老板,与我黑龙帮的暮云阁是不是有些交情?
谢钧一愣,也放下了刚拿到手中的筷子:“并无往来……只是,暮云阁的少东在羽春阁歇过脚,买过茶,其他……并无交情。“
乔世观的这话让谢钧心里开始迅速的回想,难道说,傅宁的一举一动,其实黑龙帮是有人一直监视么?若非如此,乔世观怎么会好好的扔这么一句话过来?
乔世观似笑非笑:“也是了,暮云阁的宁少也是才从英国回来不久,谢老板想必是不太熟识的。”
谢钧神色不变的回了一笑:“数面之缘,数面之缘。”
心下却想着,这乔世观果然如外界传言一般,疑心深重,这番话想来也是捕风捉影的试探。
酒过三巡,汪宇同已经喝得有些大舌头,而郭景学也是晕头转向起来,不知是不是酒壮怂人胆,郭景学拿起杯子凑到了乔世观面前,乔世观身旁的保镖不由的警觉起来,而郭景学无知无觉,口齿不清的在那里絮叨起来。
“乔,乔爷,我郭景学,身,身无长物,平日,平日里大家都笑我是个吃,吃软饭的……怂,怂包。”
“可,可是我,对乔,乔爷,您,那是一直,钦,钦佩,我,这么说”
“但,但凡有用,用得上我,的,的地方,我,郭,某人,万,万死不,不辞!”
一番话说得杜洪睿捂着半边脸都不想认这个姐夫,这才哪跟哪就万死不辞了。
汪宇同也不比郭景学好到哪里去,跟着郭景学后面也嗑嗑巴巴的发起莫名其妙的誓来,乔世观但笑不语,看着两个人酒后失态,却并未表现出厌恶和不耐,到让谢钧觉得有几分奇怪。
按道理,乔世观对于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如此耐心敷衍。
直到汪宇同突然说道:“您,您放心!别说是,是什么画,就是,就是秦始皇的藏宝,图,我,我们也能给您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