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乎乎的圆瓶被翻了出来,滚到江衍的脚边,此时他才想起,霖雾不见了。
“鱼呢?有没有人看到霖雾?”
大家伙都忙着对抗蛇人,浇灭大火,无暇顾及霖雾,此时提起才回过神来。
“大家四处找找……”江衍踢翻圆瓶,里面的水洒了出来,并无杂物,心中松了一口气,应该逃出去了,她又不是真的傻到会在里边等死。
士兵们拿着木棍仔细的翻动着地上的草木灰,兴许她命大能逃过一劫,若真的葬身火海估计连鱼渣都没有。
忙碌了半个时辰,还是未找到她的踪迹。
“大家都辛苦了,散了吧!”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那么想离开,多半趁此机会走了呢!
其实这只是对自己的安慰罢了,比起永远失去更愿意相信她还活着,只是不在自己身边了。
看着破败不堪的军营,江衍说:“今晚大家先挤一挤,明日回城。”
……
丰都城。
城中多半是故国百姓,也有一些是江衍收留的孤儿寡母,大家抱团在这儿惺惺相惜。
昨夜见到回城信号,得知将军今日回城,众人一早便倒成门口迎接。
“将军,将军……”
江衍在大家的拥簇声中进了城。
冥府。
江衍在厅中等候多时也不见玄冥的身影,闲暇之余,将怀中的人偶掏出来看,手刚触及人偶便觉得温度不对,平时清凉的人偶今日竟有些烫手。
摸了一会,也找不出个所以然,也许是捂在怀里太久了,染上了人的体温。
此时,门外进来一老妇人,头发花白,皮肤松弛,拄着拐杖,额间有着与江衍一样的魂堕印记。
江衍迅速将人偶往怀里塞,走过去搀扶老人。
“师父!”
老妇人正是江衍的师父,玄冥。
“忘川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有何打算?”玄冥颤抖地手搭在江衍的手背上。
“我与卜垣以相安无事的过了数百年,此番他违约过忘川,应是魔君的指令。”江衍将玄冥扶到厅上坐下,随后沏了一杯茶递给她。
玄冥接过茶饮了一口,说:“那你觉得所为何事呢?”
江衍退回位子整襟危坐,说:“多半与前几日我钓到的那条鱼有关。”
“哦?”昨日的异象玄冥自然也看到了,但是却不知因何而起,“鱼呢?”
江衍端着茶杯掩面,不知该如何说。
“衍儿,可是有为难之处啊?”玄冥见他久久不言,言语中有些质问的语气。
江衍苦笑,“昨夜我与卜垣大战,未曾留意她,可能已命丧火海了。”随之他的声音慢慢变小,“也有可能逃脱了!”
玄冥闭目,伸手掐指一算,身上暗黑气息涌动,瞳孔黝黑,扶着拐杖的手也微微颤动着。
过了许久,身上暗黑气息离散,她才缓缓睁开眼,“我竟找不到她的踪迹,难道已不归世间所管?”
不归世间所管,那便是死了!
“凡事有例外,能在忘川存活的又岂是善类。”玄冥抿了一口茶润喉,“那鱼身上有何特殊呢?”
提到这事,江衍正好想问昨日异象出现时,灵力受到压制,这可是跨种族的压制,闻所未闻,“天现异象时,我身上的灵力受到三成的抑制,往日只听说过魔族有血脉压制,但都是同族之间的压制;像卜垣一出生便是鸣蛇,拥有最高的血统,凡是世间的蛇都得听命于他。”
玄冥抚摸着拐杖末端的圆珠,珠中雷电交加。
二人不语,一直坐在厅中沉思。
江衍渐渐察觉到怀中人偶的温度已恢复正常,心口处竟感觉到有异物跳动,又不似常人的心跳。
日头西偏,赤霞染天。
玄冥双手颤抖,面色如霜,身上萦绕着一股寒气,寒气瞬间弥漫整个大厅,地面上结了一层薄冰。
这是她修炼禁术遗留的后遗症,每每入夜都会寒气侵体,变为冰人,这两年又上了年纪,身上的寒气越发不可控制,太阳西沉便开始侵体。
寒气蔓上江衍的脚踝又慢慢褪下,不过一会,就连脚下的薄冰也被融化了。但他并未察觉,急忙的跑过去搀扶玄冥,离开大厅,躲到地底的炎狱中。
“师父,怎会又提早了半个时辰。”江衍才出去一个月,没想到玄冥身上的反噬又重了。
那沸腾流动的岩浆散发的热量足以将一头牛瞬间烤成牛肉干,岩浆中央有一天然形成的凸起石头,石头常年吸取热量,正适合疗伤。
玄冥躺在赤炎石上,身上的寒冰渐渐融化,颤抖的手也变得灵活了些,冻僵的舌头也恢复正常。
“唉!人老了,体力大不如前了。”玄冥感叹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未曾领悟到冥术最玄妙的功法。”
江衍与玄冥不同,他修炼百来年,也只有每年的七月十四会受到反噬,寒气入体。
“衍儿,你悟性比我高,将来一定可以悟得最高功法。”玄冥忍受着寒气与热量互相吞噬之苦,身上大汗淋漓,五脏六腑受火寒毒气的侵蚀,衰竭得越来越快,连年轻的容貌也难以维持,每日只能躲在暗处,不敢见人。
江衍并不像表面那样,每日无所事事在忘川河畔垂钓,他一直想着如何才能治好师傅的怪病,修冥的漏洞在哪,最高功法的法门在哪?
“只要等到雪山之巅的燎焰果成熟,师父便可高枕无忧了。”江衍的眼中满是希望,已经等了一百多年了,受苦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玄冥身上松弛的皮肤忽然变得光滑紧凑,容貌也从年迈的老妇人变成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银白的发丝变成屡屡青丝,她起身盘腿坐在赤炎石上。
“如今已是黔驴技穷,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颗燎焰果上了。”玄冥闭目调息,引动热量游走周身大穴,驱逐寒气。
江衍正常之躯自然不可在此就留,他抱拳作揖,说:“师父,徒儿在门外把守,有事传唤便是。”
玄冥轻轻点头,江衍便退出门外去了。
不过在里面待了一刻钟,便口干舌燥,可想而知,师父夜夜受此苦楚,是多么痛苦。
外头的天一片清凉,江衍灌了几口茶瘫坐在椅子上,怀中的人偶温度又渐渐升高,烫的他胸口生疼。
他赶紧将人偶拿出来放置在茶几上,人偶浑身滚烫,将他布满老茧的手都烫出了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