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傅熙非常耐心地跟桑榆指着路。“小师叔,学院之中除了师叔祖和几个分学院的院长,其余人是不允许御器飞行的,当然,魔兽也不可以。所以你以后上孤山,便只有这一条路,这条路直通学院的大门,倒是好记得很。”
桑榆低头看着脚下这条笔直的大道,连岔道都没有确实好记得很。
二人走着,迎面便走来了不少跟傅熙一样穿着白底绣纹长袍的人,只不过那几人袍子上的绣纹是浅黄色的。
桑榆细细看了一眼,问道:“学院中的衣饰是根据什么来安排的?”
傅熙便解释道:“白底长袍是学院学生的统一服饰,只要在学院之中便必须穿着定制的长袍,它代表着身份。所以,穿得不对,是不被允许进入学校的,至于肩上的绣纹,一共分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等级,紫色为最高,各个分院时常会举行大比,每个学生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实力调换自己的衣袍颜色。不同颜色的袍子,能够获得的资源也是不同的。不过师叔祖没有吩咐,小师叔大概是不用的。”
桑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木森被称为大陆顶尖的学院不是徒有虚名的。一来它的招生极其严格,所以能到木森学院学习的都是天子骄子。而且,它的竞争机制极为严格,资源分配的不同能够很大程度地引发竞争,刺激着学子们不断精进。
桑榆垂眸想着,至于她的长袍,随裘老的意思即可,她目前还不知道自己会待多久。
但傅熙身上的底纹却不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中的任何一种,而是墨色。
她将自己的疑惑说出了口。
傅熙见她一双眸子盯着自己袍子上的底纹,失笑道:“除了方才我说的颜色,还有一种颜色就是我身上的墨色,这是各个分院院长或者副院长的入门弟子穿的颜色。”
“但你喊裘老师叔祖?”
“我是药院副院长的弟子,师叔祖的师弟是我师公。”傅熙极力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了这些复杂的关系。
桑榆了然地点头,“裘老在木森学院的辈分真得很高。”难怪一整座孤山都是他的地盘。
“你不知道?师叔祖是木森的校长,辈分自然是极高的。”
桑榆颇有些无言以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傅熙摇摇头,“裘老只是跟我说过他是药院的院长”。
傅熙道:“药院院长只是其中的一个身份而已。”
说话间,对面穿着锈黄色底纹袍子的学子走近了,一排三个人都朝着傅熙毕恭毕敬地行礼。
“见过傅师兄。”
几人抬头见傅熙带着一个女子都十分惊讶,再定睛一看便有些发愣。
只见那女子一袭浅色的青衫,眉目如画却带着冰雪的寒凉,一身风华似雪中梅水中月,清清冷冷,不染人间颜色。学院中何时来着这样的美人,竟不曾听人说起?
但任凭几人的目光如何流连,桑榆只是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傅熙也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便带着桑榆继续前行。
“你的地位也不低。”桑榆总结道。
傅熙失笑:“刚刚我说过了,黑纹弟子是各大学院院长的入门弟子,平时自然比较受尊重。不过,他们是因为不知道小师叔的身份,不然大概会被吓一跳的。”
桑榆沉默,随即打定主意以后还是让傅熙改口比较合适……
路其实并不复杂,很快,二人便已经到了大门口。大门的附近有一个半开放的亭子,里面半靠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者,刚一走进,桑榆便闻到一股扑鼻的酒味。
但这酒味竟然不难闻,还带着一丝异样的清甜。
“小师叔与寻常学生不同,寻常学生除却每月的休沐日之外,是不得外出的,除非有相关的手令,小师叔不住在学院里面,每日要往返,所以需跟齐老报备一下,所有人出入校门,都是要齐老把关的。”
语罢,傅熙便伸手敲了敲亭子的石壁。
“齐老,您在吗?”
但是里面那人身形仍旧一动未动,似乎不知道外面有人的样子。
傅熙神色如常,似乎对这样的情形司空见惯,他又继续开口,语调不快,只是言简意赅地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那老者的肩头轻轻晃了晃,随即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便从那顶巨大的毡帽之下露出一半来。
“令牌。”
是那老者的声音,半梦半醒,似醉未醉。
傅熙回头解释道:“师叔祖是否给了小师叔一块出入孤山的令牌?”
桑榆点点头,就拿出了自己的碧玉令递给了傅熙。
傅熙虽然知道桑榆有令牌,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是碧玉令。这碧玉令,整个木森学院也只有校长一个人拿着而已,如今居然给了小师叔?
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桑榆一眼,双手接过了碧玉令。那老者倒是没有看见这一幕,见傅熙的动作似乎有些慢,便不耐地一挥手,傅熙手中的碧玉令便直直地往亭子中央飞去。
那老者随手拿过令牌正要登记,忽地觉得手感不对,低头一看手中碧绿的牌子,顿时瞪大了眼睛,抽了右手急急去推自己头上不断滑下来的毡帽,却一下子失了平衡,绊到了长椅摔了下去。
“碧玉令?怎么是碧玉令?你个傅小子,拿着碧玉令你不早说?存心看我老头子出丑是不是?”老者似乎是个暴脾气,嘴里连珠炮似地念着。
傅熙有些尴尬地扶额,他这不是还没得来及说,您老就急不可待地把着令牌收了去嘛。
老者见他不说话,便又将视线转向了桑榆。
“你个小丫头瞧着面生的紧,今天我老头子可没见过你进这个学院。”
每天有谁进来,有谁出去,他比谁都清楚。
桑榆有感于老者的敏锐,便解释道:“学生来得时候,随裘老坐着一片叶子似的法器,不曾经过此处,直接去了孤山,所以今日确实没有见过齐老。”
老者见着丫头骨龄极小,但身上的灵力却极为干净醇厚,目光疏冷却清明,倒是个讨人喜欢的,语气也便软下来。
“这碧玉令是裘老所赠?”
“是,接下来我会跟着裘老学习药理,每日都会进出孤山,为了来往方便,所以裘老给了令牌。”
老者有些震惊,跟着裘老学习药理,那不就是裘老的关门弟子吗?整个木森谁不知道裘老在炼药一道早就已经达到了寻常人达不到的境界,这么多年,有多少天之骄子达官贵胄欲拜师而不得,最后裘老竟找了这么个小丫头?
这小丫头看着是好看了些,但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年纪还这么小?
而且这丫头似乎以为那碧玉令只是孤山的通行牌?若只是为了来往方便,哪里用得上给出碧玉令啊?
齐老一时心绪万千,但裘老的事情终究不是他能插手的,既然是裘老的吩咐,他自然会照办,左右这小丫头长得好认得很。
“晓得了,你以后来,跟我打声招呼就行。”
“多谢齐老。”
傅熙将桑榆送到了大门口,按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思及师叔祖刚刚说得,小师叔初到木森,人生地不熟,不知道现在落榻何处,便多问了一句:“小师叔住在何处?可认得路?”
桑榆刚要回答,便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清越的声音。
“宝儿。”
她回过头便看到一辆黑色的沉香木马车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旁边倚着的正是风音,想必牧遇之便在这车上了。
“多谢傅公子,我近几日会住在北屿行宫,这一路劳烦了。明日再见。”
傅熙以为今日的经历已经够让自己震惊了,没想到临了了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那辆黑色沉香木的马车不正是木森太子的马车吗?这辆车,在森罗城可没有人会认不出来。这倚在外面的男子,分明就是太子的贴身侍卫风音大人。
看着架势,这二人是来接送小师叔的?这小师叔也实在神秘,得了师叔祖的碧玉令,又能让木森太子纡尊降贵亲自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