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皱眉,争吵没有意义,眼见为实就可以。
她回身看向千面,想让他再捏一次牌子。
然而,就在这个交涉的空档,千面身上的伤痕已经越来越多,气息也越来越弱,左臂软趴趴地垂下来,显然是伤到了筋骨。
迟重一击,千面手边的牌子便划出去老远。
台子上的人却还没有动静。
桑榆眼见千面无以为继,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手上飞刀一闪,直扑法阵的罩门。
“大胆。”
那眼角有疤的男人横眉倒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一道强横的灵力向着桑榆袭来。
之前那个鹅黄衣服的小丫头闯阵也就算了,毕竟是初犯,她又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反噬,算是警告了周围的人。
但如果这样的情形再来一次,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他出手并没有留手的意思,而桑榆一心想要去破阵,也没有要躲避的意思,眼见着那道灵力就要将桑榆打成重伤。
然,那道灵力尚未触到桑榆,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奇异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嘶。”那人面露怒气,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还敢阻拦他,正要发作,忽见桑榆身边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那人一双熟悉又充满寒意的目光生生将他钉在了位置上,动弹不得。
殿下。
牧遇之在桑榆身边站定,有些无奈地吐了口气。
照方才的架势,她怕是一心想着打破法阵,那道强横的灵力下一刻便要直直打在她身上,然而她连一丝躲避的动作都没有。
那人的一击怎么是她这小身板能够承受的?真是胡闹。
方才出手的那人着急出声道,“殿下,这个小丫头她扰乱比赛秩序!台上的比赛还在进行,她却以牌子有问题为由,要强行打开法阵中断比赛!”
牧遇之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你确定法阵没有问题?”
那人本来理直气壮,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敢确定了。
殿下从来不干无中生有的事情,他这么说……难不成真的是他疏忽了?
“打开。”牧遇之朝着台上冷声道。
“可是殿下,这小丫头闯阵,已经触犯了我们的会场的……”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牧遇之凉凉的神色一扫,腿脚也有些发虚。
台上还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是灵力场的主判清虚子。被牧遇之这么一瞪,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正要动手将法阵打开。
而擂台上,迟重居高临下地看着千面。
“那美人似乎打算救你呢!还真是情深意重地让人嫉妒啊!你说,若你成了废人,可还值得她救?”
菁英赛虽有规定不能伤人性命,但废了,还不算是伤人性命吧?
千面瞳孔微缩,他自然一下子便领会迟重的意思。
迟重面上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手中凝聚灵力,直接瞄准千面的丹田之处。
电光火石之间,桑榆已经等不及他们磨磨唧唧,又一把飞刀出手,直直地扑向阵眼之处,法阵应声而碎。
法阵自带的反噬之力铺天盖地地想着桑榆扑来,牧遇之一挥袖将桑榆护在了身后,那反噬之力被他轻松化解。
清虚子已经迈出的脚步就这样尴尬地停在了原地,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桑榆一破法阵,便如一阵风一般冲向了千面。白玉骨扇出手,一道夹杂着劲风的灵力直冲迟重面门,迟重侧身避过,但出手的灵力终究是歪了,堪堪打在千面身侧的地面上,激起一地碎屑。
这一停顿,桑榆已经到了千面的身边。
多处骨折,失血过多,灵力耗尽,身上还有数不清的细小伤口。
桑榆蹲下身子,几根金针直接落了下来,随即拿出一个又一个药瓶,分类喂着千面吃下。
周围的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分明看见桑榆拿出的药瓶都有一丝隐隐的紫气,半步紫品的丹药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不是一颗一颗吃,而是直接往嘴里倒?
迟重见桑榆为着千面着急的样子,而对自己不屑一顾,心下便有些不忿地道:“这菁英赛的擂台,难道是谁都可以随意闯上来地吗?”
桑榆连个眼风都没有给他,直接拿起千面右手握住的牌子,递给牧遇之:“我亲眼所见,他用了牌子,但法阵却没有丝毫反应。”
若不是法阵失效,千面又何须多受这些伤势?
牧遇之接过牌子,面色不善,直直地扔向了清虚子。
“你的解释?”
清虚子伸手接过便细细地查探起来。
“咦?有人打破了牌子上的法阵结点,切断了它与法阵的联系?”清虚子到底是设下法阵的人,只是稍微一探,便看出了端倪。
“小丫头好眼力。”
桑榆只是冷眼看他。
清虚子缩了缩脖子,这丫头,气性还真大。
而且居然只用飞刀就破了自己的法阵,小小年纪,胆子不小,天赋也惊人。
“查。”牧遇之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居然有人敢在菁英会上闹事,已然形同与木森王室叫板了,而且针对的人居然是第一次出现在菁英赛事上的千面,或者说,是他背后的桑榆?
牧遇之一时陷入沉思,从之前去重华楼途中遇到的女子到今日的法阵,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势力在参与其中,总是能制造一些不经意的契机下黑手,却又能将自己参与的痕迹通通抹去,手段实在高明。
如果是冲着他来的也就算了,如果是冲着桑榆,那就太危险了……
牧遇之面色有些阴沉。
太子和清虚子都发话了,众人也一时间认识到了千面手中的牌子怕是被动了手脚,他已经打算认输,不管迟重有没有发现他的意图,他的最后一击,似乎是打算废了千面的修为,一时间众人的目光便向着他聚拢而去。
“看着我做什么?这件事与我可没有任何关系。”迟重摊手道。
“你分明看到千面的牌子有问题,明知道他已经打算认输却还要出手。”红衣被喻墨扶着,此时也到了擂台上,见迟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由怒从心生。
“小姑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方才打斗这么乱,我也受了伤,一时出手没有注意到也是有的。”
“那你眼见我家小姐要打破法阵,还不收手?”
“这菁英会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人上来就要冲着擂台法阵出手的,我在法阵之内,什么都听不到,见你家小姐的所作所为还以为是她是见不得情哥哥受伤,奋不顾身要冲上来呢。”
迟重依旧一脸事不关己,出口的话更是污秽不堪。
他还欲再说,却被牧遇之阴沉的脸色一惊,已经到嘴边的话到底是咽了回去。
“无需多言,救千面要紧。”
红衣气得满脸通红,还待要讨回公道,桑榆却淡淡开口阻止了她。
红衣应了一声,桑榆便继续帮着给千面上药包扎。
然而越是包扎越是心惊,千面身上不知道有多少道细小的口子,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那密密麻麻的伤口在千面格外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两人就在擂台上施救,高台上的仲裁以及周围的观众也便静静地等着。
一来在自己一行人的眼皮子底下有人在防护法阵上动了手脚自己还不知道,致使对方受了这么重的伤,也确实心中有愧。再者太子殿下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一旁守着,时不时还帮着递药,谁敢吭声?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桑榆站起身来,千面虽然恢复了意识,但目前浑身都是绷带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只剩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牧遇之见桑榆处理得差不多,便挥了挥手,从身后走出两个穿着暗青色劲装的人上前轻手轻脚地将千面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