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墨方才回过神,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桑榆,一挥手,身后走出四个黑色劲装蒙面的人,那四人听了命令,直直地向着叶成戈逼来。
叶成戈冷哼一声,宫墙的另一边,叶成戈的手下已经赶到,四个和影一影五一般打扮一样的人与喻墨的人战在了一起,这便是叶成戈的七影卫了,也是叶成戈最大的倚仗。除了派出宫去的影六,剩下的六个倒是一个不少。
喻墨身影一闪,也加入了打斗,几人皆是死敌,也深知今夜不是敌死就是我忘,于是招招狠辣,都是拼命的打法。
一时间殿宇前花飞叶碎,墙毁瓦断。
随着几人的动作,赤烈高举“炎”,赤羽卫也与赤炎军战在了一起。只见大殿之前铁器铮铮,光影错落。
喻墨避开眼前黑衣人的招式,便直逼叶成戈的方位而去。行到半路,却被千面闪身拦下了。
“让开。”
千面分毫不让,“叶成戈之仇,自然要我主子亲手来报,你若要坏事,便先过我这一关。”
喻墨着急地大喝:“她只是个弱女子,叶成戈素来狡猾,怎么能……”
话没说完,千面就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还知道主子是弱女子?她被逼上死路之时,尚且只是个五岁稚童!还是二皇子觉得,自己比我家主子要强?”
喻墨还待说些什么,但面对这千面那双盛满了讽刺的双眼,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身形一转,便去对付另外一个影卫,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桑榆那边而去。
另一边,叶成戈看着走近自己的桑榆,女子纤弱的身躯在夜风里,竟像极了危险的荆棘花,清淡的面容硬是让他看出了几分诡异来。
“长乐公主是打算对叶某出手了?”
桑榆认真地点了点头,“自己的仇自然不能假手他人。”
她想了想,拿出那把白玉骨扇捏在手里。她素来不多话,直接飞身朝着叶成戈攻去。
叶成戈早已是灵宗巅峰的水准,此刻虽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但他自认对付这样一个小姑娘并不会耗费太多的力气。且现在
他们自己人都已经上场打斗了,那暗处埋下的紫晶也应该撤走了,毕竟已经被发现了,那紫晶存在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叶成戈做上丞相之后就鲜少有亲自出手的机会,但这并不妨碍他招式狠辣。但对面的女子身法极度灵活,始终游刃有余地在他的招式之间穿梭。
叶成戈微微眯了眼睛:“风属性吗?用风属性提高了自己全身的行动速度借以避开伤害。长乐公主年纪轻轻,有这般身法想必也是多年挣扎于生死一线吧,如今又何必来助燚羽一臂之力呢?你该是恨毒了燚羽皇室吧。”
话说得轻松,但以桑榆的年纪来看,这样的元素掌控力是难以想象的,事实上,这多亏了夕照谷主多年如一日的古怪功课,
比如下棋不能用手,隔空运转风灵力控制棋子;比如钓鱼的时候底下那块一般人拿不动的石块;比如控制火元素给师傅烤鸡,不能烤焦任何一处皮肉。
夕照谷主确实对桑榆极度疼爱,但也不妨碍他变态的严厉。
用风来提高速度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做法,对于风元素的灵术师来说寻常的很。每一系元素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但奇怪的是,风是五系元素总最难控制的一种,一般风系的灵术师在释放灵力之时都会出现不稳定,灵力波动过大而被对方感知到出招的方向。
这几乎是困扰风系术士终身的问题,很多人究其一生都难以解决这个问题。
但在桑榆的身上,风元素却与她本人极度和谐,她的速度极快,但浑身上下的灵力并没有明显的波动,是以难以把握她的出手方向。
这样的控制力,必是天生元素亲和力极高的灵术师。想不到这个从小就被忽略的长乐公主居然还有这样的天赋。
但此时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过多思虑。
桑榆借着自己灵活的身法频频躲开叶成戈的招式,手中的白玉骨扇一来一回倒是在叶成戈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痕,虽然都是些皮外伤,有些甚至只是划破了衣服,但对于叶成戈来说,这样的伤痕却让他觉得极度羞辱。
猫抓老鼠的游戏里,自己何曾被当成过老鼠!
叶成戈几番试探都难以感知到桑榆的招式,他想了想也不再执着于此。敏捷型的灵术师力量都不会太强,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招制敌。更何况他的灵力等级比桑榆高出许多,若是单纯比拼灵力,桑榆或许连正面一战的资格都没有。
叶成戈是火系术士,这也是燚羽最常见的灵力类型。有感于桑榆招式的凌厉,他此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边应付着桑榆的进攻,一边暗暗凝聚灵力。
忽地,桑榆脚下的地面应声而裂,一圈火柱高高拔起,竟从桑榆脚底直扑面门。桑榆堪堪避开叶成戈的一掌,眼见着就要照着火柱的方向落下。
她急急运起风力在瞬间改变了自身的下落方向,但叶成戈哪里容得下她逃离,一掌朝着她心口而去。
桑榆落地的一瞬硬是用双手扣住了叶成戈的手,但掌风还是逼她吐了一口血,但手上没有丝毫的放松。叶成戈此时也觉得不妙,顿时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但他用力之下,双手竟然纹丝不动?!他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桑榆自然不会错过这一瞬的机会,她反手一扣,腕上的冰极寒丝立刻缠上了叶成戈的腕脉,扣住他的死门,暂时抑制住了一部分灵力的调取。
桑榆一笑,“叶相以为,我半分本事没有就敢来报仇吗?那是送死。”
叶成戈无论如何都很难接受眼前的一切,腕上的丝线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此刻紧紧扣住了他的腕脉令他动弹不得。手暂时不能动,叶成戈运气灵力打算用火,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的灵力被一种奇怪的力量禁锢住了,虽然不是不能用,但灵力的流动速度明显下降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叶成戈咬牙切齿道。
桑榆咽下口中的腥甜,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还是给她造成不小的伤害:“这世上叶相不明白的东西多了,不过叶相怕是没有时间一一去了解了。”
叶成戈还欲挣扎,但瞬间周围出现了数不清的细小风刃,还未等他开口,便将他的身姿淹没。
叶成戈满目难以置信地躺倒在地上,风刃在他身上造成了无数的伤口,每一刀都不致命,但耐不住伤口的数量过多,几乎是在风刃停下的一瞬间,鲜血从他身上溅射而出,流了一地。
没有一处是致命伤,但每一处,都让他火大。
他还想要挣扎,但忽地发现身上一点灵力都无法动用了。
“叶相不知道吧,人如果损失血液到一定量,就回天乏术了。我有好多种方法可以杀了你,但无力地流血而死是我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了。”桑榆冰冷的嗓音传来。
叶成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纵横一生,无数的势力无数的人命都折损在自己的手里,多少比自己强大的人都陨落在自己手里,而自己如今却会栽在这么一个小丫头这里。
“小丫头心思倒是歹毒的很,还有什么手段使出来便是。本相也不求你给个痛快。”
“叶相以为我还想要折磨你?”
“怎么,难道不是?”叶成戈冷嗤一声。
“倒是没错,不过……跟叶相想的可能有些出入。”
桑榆往宫门的方向望去,高高飞起的屋檐掩映之间,有一丝隐隐的火光闪过。
“哦?长乐公主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手段?”
叶成戈毕竟上位已久,虽然心思深沉作恶多端,但这身气度是一般人比不上的。他一身狼狈,奄奄一息,此时倒是也没有埋没了身份。
桑榆忽地微微一笑:“叶相可要保持精神,最后我还有一份大礼相送。”
叶成戈恨恨地盯着她。桑榆也不以为意:“来了。”
这一声很轻,却诡异地重重砸在叶成戈的心上。
外面忽地有嘈杂声由远及近而来,杂乱的脚步声,兵刃相交的声音,战甲撞击的声音,慢慢慢慢清晰起来。
叶成戈已败,在这个时候外面却还有哪双方在打斗呢?
桑榆朝着叶成戈走去,叶成戈的血流了一地,桑榆靠近他,足底不可避免地沾上了红色,她踏在叶成戈的血液之中,就像十年前她踏在雪氏一族的血液中,这两抹红色似乎诡异地越过时空交织在一起,刺得她双目微红。
“我一直在想,你的结局要怎样,才足以抹去雪氏的屈辱。后来我想明白了,无论你是怎样的结局,一切都不会再有意义,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这种方式好。”
叶成戈感到自己最后的血液也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冷,刺骨的冷。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了桑榆的声音。雪氏吗?他甚至已经不太记得了。这一生,他手中的鲜血这么多,又怎么会记得,曾经都有谁毁在他的手下?
桑榆又是一记风刃,正好打在他的脸上。痛楚让叶成戈找回了一丝知觉。
“你看看,闯进来的人是谁?”桑榆的声音又响起,却比此刻的夜风要寒,比此刻的夜色要凉。
叶成戈半眯着眸子,兵刃相击的银光刺痛了他的双目,远处灯影重重,影六半张脸上都是血,却挥舞着双臂向他冲来,背后有一支长枪袭来,可影六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惊恐,竟一时未躲。那长枪斜斜刺入影六的后心,影六的身子像三秋的枯叶飘零。
冰寒占据了身躯,叶成戈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蓦地,桑榆的声音响起:“这赤炎军的令牌,没想到仿制起来,也没有那么难。叶相输的,可还心服口服?”
原来,影六从不曾落入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