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秦易随着王校尉到了王子府,见那府邸门墙之貌便带着讥讽之意感叹了一句。
那府门之大足有三车并驱,一扇红木朱漆双环门伫在正中,平日里绝不会轻易打开,两旁各一扇通路小门,一扇给仆人进出,一扇给来往客人。门前五阶等宽石阶,左右镇着文武二兽石像,又有二十人披甲执兵守在门口,来往又有数批巡逻于墙门外游走。而墙面皆是红漆黑檐墙,足有两人高,从府门处各自延伸到街道尽头,不知有多广。
“少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这府邸本是皇帝冬日行宫,三十年前战乱四起,这行宫多设为皇宫,云山城也几曾为都,只不过几番易手后被我主夺下,现封于四王子殿下,足可见对殿下之重用与深意。以阁下之身手足以立于殿下之右,他日成就一番功业,也不枉我今日推举。”
秦易听了校尉这一番话,心中寻思:“这王子倒是打得好算盘,接着庆生之名收买人心,又寻文武之众纳为幕僚,看来这天下还未统一就已经想着争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想就此推辞,但转念一想,“不过既然跟到了这里,若是就这样走了也颇不给面子了,这些王公贵胄大多小气得很,恐怕不会就此放过我,到时候引来一身麻烦不说,又拖上几位兄长…如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只是个粗人,懂得一些不堪入目的武艺而已,行武略而于人之右怕是要出丑。”秦易故意推辞,却又不将话语说死,这点倒是从他那几位兄弟中学了些。秦易指了指府门前的二十个护卫,“光是这府门之前就有如此守卫,何况殿下身边,怕是如铁桶一般,又哪会缺我一个。”
王校尉笑了笑,继续领着秦易往府邸走去。那二十个护卫本就是驻军,自然认得王校尉,让开一条道便放行了。
“阁下刚刚所言,其实差矣。想那三十年前殇帝在位之时,尚有刺客孤身入皇宫行刺,何况三十年后?四王子殿下有识人之才用人之命,怀天下之志吞食之心,虽有长幼礼法碍于前,但古有立贤先例,今时正缺贤能才德之士为之用命,他日必起乘龙之势。如此贤主自然令他人所妒,缺不了你这些以武为长之人护卫。”
秦易听他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听进去的却没有多少,也听出这话绝不止对他一个人说过,只好开门见山地回了:“王子殿下是否贤明还得见过之后才能有数,毕竟他人之口不比亲眼所见,若果真如此也并非不能有所商量。”
“好,甚好!”王校尉面露喜色,领着秦易过了通路门,进了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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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去倒是让秦易长了见识,虽然从小长与豪族家中,也算是见过“土皇帝”那般生活模样,今日这行宫的宏伟壮丽足足让他大饱了眼福。亭台楼阁,山水湖色,无一不是天工巧物,那行宫宫门改小之后的府门将这片天地牢牢地困在了门墙之内,在外虽能看出些端倪,却也只是门墙难以包藏的冰山一角。
可这些东西却让秦易感到抵触,少年时所经历的是非让他异常反感,不过此刻再言后悔早已来不及,只好勉强跟随。
“秦少侠,我们到了。”王校尉停在一处众多护卫守着的大门,“过了这扇门进去数十步路就是宴会所在地,不过我推举少侠为座上宾,自然的通报一声,还请在此等候。切记,不要随意走动,这行宫太大,又有护卫来回巡逻,到时候盘问起来就麻烦了。”说完他就转身拿出令牌给守内门的护卫看。
护卫虽说认得校尉,但内门不比外门,都是王子手下亲随军,校尉又是外官,必须出示令牌才能出入内府。
等护卫确认过令牌后,王校尉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叮嘱道:“你们几个可看好了这位少侠,别出了差错。”
众护卫应了一声后,王校尉就进了内府。不过这一去就没影了许久,光是在内门前来回巡逻的护卫就走过了三四趟。
就在秦易再难忍耐的时候,内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从里侧走出一少年。
这少年年纪与秦易一般大小,却要俊美得多,正如“桃花带面春寒雨,涩果如颊秋覆霜”,第一眼看去若不是身着男子衣裳必定有不少人错认为女儿身。
“你就是那个连败二人的秦易?”那少年问。
一时,众护卫看到这少年从内门出来走到秦易面前后,便看呆了眼。那少年自然察觉到了目光异样,便转过身来斥责了一句。
“看什么看,我是王子殿下的內侍东方楚,不就换了身衣裳跟打扮你们就不认得了?是不是要我亲自熬点眼药给你们?”
众护卫看到少年面容又听到斥责声,便又如石像一般目视前方站挺了。
自称东方楚的少年,又转身了回去,对着秦易再问,“你这家伙是哑巴吗?问你你也不回答,那手势会吧。”
“抱歉,我就是秦易。”
“原来不是哑巴。是便好了,随我来。”东方楚还没等秦易问话就先一步走了回去,还对着护卫喊道,“你们几个可给我把好了门,管住了嘴,若是让我听到半点闲言碎语,你们知道下场是什么。”
那些护卫如石像一般一言不发,倒是让东方楚感到满意,又回过头来对着秦易问:“你腿有毛病还是耳朵有毛病,叫你随我来。”
秦易见状也知道这內侍权力大得很,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进内府几步,秦易还是问了一句,“那校尉人呢,我以为是他来领我。”
“校尉只是外官,能进内府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让他来行事。”
二人又行了数十步,过了另一扇门,尽管有护卫把守,但都如见着鬼一般不闻不问。
这门一过就是宴会场所,一座宽大的广场上摆满了酒席,一眼望去难以数清,加上早已坐满了客,更是难上加难。
东方楚领着秦易从外侧绕了过去,走了许久才到广场另一头的宫殿。然后东方楚就对着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说:“人已经到齐了,可以开始宴会了。”接着东方楚便径直进了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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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二十个座位,我不是说要多添一个吗?”东方楚进了宫殿殿内,看到主位左右的座位依旧只有二十个,有些生气,便问在一旁主事的侍从。
“呃…大人,李老说了今日是殿下二十寿诞,自然要配二十之数,左右各十。本来是多设一位,可他来巡视的时候就此事斥责了小人一遍,于是就撤了回去。”
“这老头又多管闲事,”东方楚念叨了一句,接着继续对着侍从说,“还有别用寿字,显得殿下老,知道吗?既然如此,让他坐到殿下一旁如何?”
“这万万使不得,使不得,万一有所闪失,我等都要掉脑袋的啊。”那侍从显然急了,一脸哀求样。
那东方楚当做没听到一样打量了一遍在座的二十人,心中便有了些点子。
“诸君,”东方楚走上前数步,站在这二十人中间,“今日是我家殿下庆生之日,承蒙诸位至此赏光。”
“你是何人?怎不见那王子出来,还没入夜就让我们来此等候,只有些酒肉招待,颇没点礼数了。”一个一眼看去就有些粗俗的壮汉在一侧抱怨道。
“王子殿下要等到半夜才会出来,以你的性子怕是受不了,阁下若是等不及,可以自行去殿外宴会,”说着东方楚就用手对着在殿门口的秦易一摆,“正好腾出一个位置给那位少侠坐。”
“你说什么!”那壮汉一听,自然气得直冒烟,立刻站了起来,却被一旁的老者制止了。
“行了,这是别人的地盘,不比你家,就算礼数再差,也不能对别人家的狗动手。”那老者在一旁讥讽道。
“是也,”东方楚倒是没有一丝被激怒的模样,倒是应了下去,“想这古话有一句是‘先来后到’,不过王子殿下虽然懂礼数礼节,却不拘泥这些,更喜欢本事高超之人。这位秦少侠剑术非凡,今日便是来与几位一较高下,争这座上之宾。”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秦易。而秦易知道这东方楚是在故意将自己往火坑里推,便想出言拒绝,却没比得别人快。
“这种毛头小子,估计连剑都挥不动几下,还剑术非凡,哼!”坐在最内侧的一位剑客因为自视甚高,听到别人说剑术非凡便不由地嘲笑了一句,认为那少年的本事根本就如孩童嬉戏一般。
“好!既然你发话了,那么就是接受挑战了。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然是要分个高下才能罢手。不过嘛,这对你有些不公平,毕竟赢了也没什么奖励,我就出一百两黄金作为奖酬,不管你赢了还是输了,这一百两黄金就都是你的。如何?”东方楚一听到有人嘲讽,就来了劲,就想着要让他们打上一场开开眼界。
那秦易本来并不想多惹这种是非,但他那脾气劲被人一嘲讽就起来了,便也默认了这场本不应该有的打斗。
“我接了。”秦易率先发话。
那剑客自知中了套,但见这少年竟然如此嚣张地接下别人的挑唆,于是也回了一句,“好,我也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