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孽女,看看你做得好事!”
老太君指着云澜的脸,又肿又红,即使请府医上过药,仍是骇人。
云韶笑了笑:“祖母是觉得府医不尽心?云韶认识几个名医,不如介绍给三妹妹?”
啪。
老太君拍桌:“你知道老身在说什么,别装疯卖傻!”
“哦?祖母是为三妹妹讨说法的?”云韶笑意不减,“那您找错人了,动手的虽是秋露,下令的却是太子妃,您有何不满,可以进宫找娘娘。”
老太君怒道:“你拿太子妃压老身?”
云韶道声“不敢”,云澜恨恨道:“是你!太子妃娘娘是被你蒙蔽,才会下这样的令!”她说这话时旁座的老人微微点头,似乎很赞同。
云韶眸光轻闪,反问道:“三妹妹的意思,是说太子妃愚钝,被云韶三言两语哄骗,是个无知妇人?”
云澜脸色一变:“我、我可没有这么说,这都是你说得!”
云韶轻扬莲鄂,作恍然大悟状:“我懂了,妹妹是在责怪姐姐不该插手,想亲自领受太子妃的训诫——那也不妨,秋露,拿我的牌子递东宫,就说平南侯府的三小姐想亲受许嬷嬷教诲,请她老人家出宫一趟。”
听到许嬷嬷,云澜脸都白了,她退后一步,不断呢喃着“不是”。王氏暗自摇头,这个女儿真是,明明请了老太君出马,自己母亲也在,这么大的优势也能被云韶拿住,看来还得自己出马。
王氏走前两步,幽怨道:“韶丫头,汐儿澜儿是你妹妹,就算有错,你这个当姐姐的慢慢教就是了,哪儿用得着掌嘴。二娘自问待你不错,你这么做,实在是寒二娘的心啊!”
云韶敛容,王氏果然不一样,从情面上开口,叫她无话可说。
“二娘,您待云韶的好,云韶都记着,可今日真不是我的意愿。”秀丽的眉端轻拧,楚楚可怜,又带着十万分的恳切,“祖母,二娘,今日二妹妹也在,她是亲眼瞧见的。太子妃说‘嫡庶分明’,贱庶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她对二位妹妹坐错席位十分恼火,三妹妹又不知事的顶撞她一句,哪知娘娘发了怒,要惩治,云韶是怕三妹妹受不了宫里刑罚,这才做个恶人,叫秋露动手。哪知回来还要被你们审讯,云韶、云韶真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
边说,边偏过头,倔强的神态,配合眼角一滴泪水,越发惹怜。
老太君和王氏都愣住了。
她们做好云韶强硬的准备,喊护卫院门侯着,随时拿人。哪知道这平素骄傲的丫头,现在装柔弱扮可怜。最大的问题是,她演得太像了,不止她们,连旁座的庄老夫人也要信了。
“云县主……说得可是实话?”庄老夫人开口,云韶暗道一声来了。
这位庄老夫人便是王氏的生母。王氏父亲官居刑部一品,她也受封二品诰命,这件事众所周知。但不为人知的是她的另一个身份——庄太傅庄梦飞的长姐,太子妃庄清婉的姑母!
此事十分隐蔽,云韶也是前世她撺掇王家倾向太子才知悉的。庄家不是生来富贵,很小的时候庄老太就被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她赚来的银钱全部给弟弟读书,弟弟也争气,一举成名,后来更是坐到了太傅一职,受全天下人尊崇。为了顾念庄太傅的名声,庄老太没和他相认,她命也好,被那大户人家的公子收作通房,后来升妾、抬妻,做到祖母的位置。那个公子就是王氏的父亲,刑部尚书王程。
姐弟俩一明一暗,相互扶持,直到上辈子太子失势前,她说服夫家全力支持,这才为人所知。
换言之,就是她的亲生女儿王氏都不清楚此节。
庄老夫人问话,云韶也不好不答,她抿着嘴唇,回道:“这位长辈,云韶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字虚假,就天打雷劈!”
这誓言不可谓不毒,先前只信七分,现在全信了。
庄老夫人目光深沉,露出深思之态。
清婉这孩子,从小就高傲,说出这话也正常。可她已经是太子妃了,对待庶出如此不屑,这么个态度,将来能指望她提携弟妹吗?而且听说她和二弟之间的父女感情也不好……
世家的真情实意都太少,每个人精打细算为自己谋划,庄老夫人也不例外。
云韶看见她犹豫的神色,就知道是动摇了。
庄清婉的娘家势力并没有多少,庄太傅名满天下,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名声,论实权,还不如庄老太的夫家。但现在庄老太因为庄清婉对待庶出的态度生疑,不管她是暗中叮嘱庄太傅教导,还是干脆另选别家,她跟庄清婉这对姑侄就算离心了。
庄清婉,你敢算计让庶妹找我麻烦,我就敢砍掉你东宫的一条臂助。
云汐云澜不放过我,你也休想好过。
“大姐姐戏演得真好。”
云韶抬头,却是一向温婉的云汐讥讽道,“你若真帮我们,为何澜儿受罚,你不准我去看她?为何偏院中只有我们三人你不解释,要到这时才说出来?不过是借口罢了。”
秋露面急欲言,被云韶挡回去。
她看着这个娇娇弱弱的妹妹,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说起话来如此厉害。
“二妹妹要这么想,姐姐也没办法。”云韶幽幽叹了口气,“说来都怪云韶,就不该出现在文殊院,也许这样今日一切事端都不会发生了。”
这话听着怪怪的,似贬实褒,云澜恨不得往她那张无辜脸上狠踩几脚,云汐冷哼一声,轻蔑移目。秋露在背后望着小姐的背影,也仿佛看到一朵濯濯清莲,出淤泥不染、落尘世不凡,只是莲心……好像是黑的。
罪过罪过。
秋露连忙低头,为这个念头忏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本该告一段落。
云韶轻巧屈膝:“祖母、二娘、三娘,还有这位长辈,若是无事,韶儿就先告退了。”
众人咬牙切齿地目送她远去,行至门前,又看见一人。
准确来说,是个阉人。
“桂公公?”
云韶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