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一袭墨绿色长袍的银瞳女子傲然的站着。一双如天边星辰般的银眸尽显厉色,毫无半分的温和。
君婉冷冷的瞥了一眼前方的仙帝,唇边勾起一抹寒到极致的冷笑。“帝君便是如此对待青丘吗?帝君莫非忘记了当年凤霄帝君的遗诏?是否需要本仙再告诉帝君一遍?”
对她无礼,则等于对青丘不尊。而对青丘不尊,则是讽刺王上!
闻言,先帝抬眸,一双寒冷的眸在君婉的脸上定住。仙帝毫无半分愠怒之色,但偏偏又让人感觉到恐惧之色。
良久,仙帝才凉凉的开口道:“仙子言重了。本座就算不敬三界,也不敢违背凤霄帝君的遗诏。而且本座未至暮年,就不劳仙子费心。”
凤霄啊,你终究还是舍不得你的行渊。就连后路,都为他算的一清二楚。
可惜,我终究不能完成当年你对我的重任。你两次对我留情,但我偏偏是无情无义之徒。
难怪,你会选了他。
“呵。”
君婉一双银眸讥讽的看向仙帝,樱红的唇边闪过一丝寒冷。
这个帝君,她早已有几分了解。本就生性薄凉寡淡,可偏偏要装做一个深情之人。当真是无比讥讽。
“不敢违背?帝君可真是口是心非。若你畏惧遗诏,你还敢这样吗?而且,本仙听闻外界皆传仙帝独宠冥妃,但为何在冥妃死后又重立天妃?难道这就是,帝君的深情吗?当然,除了冥妃,还有一位,那就是凤霄帝君。
“听闻这帝位还是凤霄帝君传给帝君,看来凤霄帝君不过是你的一个过桥卒。‘绝情’两字,正好形容帝君。恐怕冥妃到死,都不知道帝君有何等薄凉。”
一旁的风洚被冷不丁地提到自己的母妃,心中仿佛被冰冷的刀剜了一刀,露出里面最真挚的情感。
抬眸看向仙帝,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中甚至带了几分期盼。纵使心中再恨仙帝的无情无义,但对仙帝终究还是带着几分无望的念想。
可惜往往过大的盼望,反而只会愈发失望,直至心死如冷灰。
仙帝淡漠的看了风洚一眼,紧接着将目光移向别方。他从来不在意别人是什么看法,只是在意,他手上的权势。
“冥姬是魔界中人,而且又是十三大族中的一族嫡女。本座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难不成,仙子真以为本座会放下心中对魔界的防备,而对冥姬真心?而且她当年犯错自刎,难不成本座还要为她一生绝情?本座不是先任狐帝,自然学不会什么叫做深情。”
真心对待,只可能会被负。
闻言,君婉先是一愣,但下一秒唇边却勾起一抹冷笑。“原来如此,当真是可怜了二殿。有帝君这般无情薄凉的父帝。”
话罢,君婉无意瞥见风洚那眸中满满的寒凉,让她不由想起受伤的小兽。
君婉暗叹一口气,只能在心中同情。就算仙帝再无情,那风洚也是仙界二殿,也不会有人亏待于他。
谁知,君婉此言刚出。一袭浅黄色华服的娇丽少女突然上前,瞪着一双满是怒气的眸看向君婉。
“你放肆!父帝的一切怎么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而你不过青丘的一小小上仙,你有何资格来指责父帝?!父帝为仙界付出众多,而你们青丘的那位主上,他又做了什么?!而且凤霄帝君对那庸才如此偏爱,那……”
芙月话还未说完,便被那隔空的一掌打的后退了几步。君婉冷冷的瞥了芙月一眼,一双银眸越发阴沉。
“庸才?三殿口出狂言,怎么就不想想后果是如何?主上做了什么,你根本就不佩知道。身为仙界公主,都不知体统规矩。看来,是希望本仙代替仙帝来教导不成?”
“你!父帝——”芙月明显底气不足,叫嚣了一声之后,便将目光投向一脸漠然的仙帝。
可当看见先帝一脸漠漠然时,心中不由升起一抹莫名的恐惧,眸中划过一抹惊愕,但在下一秒却假装平静的收回目光。
“你!我可告诉你,我、我、我可是三殿!”
芙月似乎早已忘了,君婉敢对他动手,恐怕早已无视了芙月那高贵的身份。
仙界三殿,在君婉眼中又算什么?
君婉淡淡的扫了芙月一眼,看向上方袖手旁观的仙帝,眸中讥讽之色更盛。“本仙只想告诉你,仙界皇族之女。若知体统规矩,则是高高在上的神女。而,若是不知体统规矩,无非就是狗罢了。”
芙月闻言,脸色一变。
“三殿,这些留言你还是少听为妙。否则他日无了这三公主的身份,你恐怕活不过几日。”
“你!”芙月心中一阵恼怒,但却知趣的没有多说。
因为她,根本就无法与眼前之人平起平座。不是因为地位,而是她身后没有后盾。君婉说的没有错,她没有三公主的身份,就只是一个废物。
仙帝的眸暗了暗,“不知仙子大驾,所谓何事?”
他是真的弄明白君婉想干什么,但若是说是白帝的旨令,那倒不太可能。也许此时,白帝早就对他恨之入骨了。
仙帝心中一叹,废其修为,沦为废物。白旭肯定是变得你心死如冷灰了。他当年可是看着白旭长大,也曾对白旭一向疼爱。
而当年在断冥对白旭痛下杀手,就早已斩断了白旭对他的感激。如今这样对待,昔日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没有半分恨意?
“本仙只是想见主上一面。”君婉冷冰冰的答道。见仙帝面露疑惑,唇边划过一丝冷意。
她就不信仙帝不会知晓此事,除非王上并没有来仙界。
仙帝一惊,丝毫没有想到君婉是为此事而来。但偏偏此事,他毫不知情。
突然,脑海中回映过你黎夜怀中狐狸的模样。心中仿佛漏了一拍,似乎有什么溜走。
一双寒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愠怒,但下一秒很快又变回了漠漠然。仙帝本就是高超的伪装者,能掩饰一切,偏偏掩饰不了他对先任狐帝的恨。
“仙子所言,本座还真不知晓。”
黎夜,你真是越发大胆了。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难道知道白旭就是沧澜?
君婉心中突然冒起无名火,隐藏多日的怒气也将要喷发。刚要开口,却被一直沉默无言的银风所阻。
“不可。”
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君婉的耳中,平稳之中隐隐掺杂了几丝冰冷。
男子的声音如那清冽的泉水,悦耳动听。但偏偏,只是对她一人罢了。
君婉有些不解,但却懂事的没有开口。她知道,有些事还是不要贸然为好。
毕竟如今不是当年,而且王上也不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以免打草惊蛇,反而错失良机。
银风的眸扫过在场的仙界上神,原本波澜不起的眼眸中带着几分阴沉。好似解甲归田的将军再起血腥之争,异样的寒凉。
方才那三殿敢如此大胆,无非是因为阿婉并非王上的亲信。而他,则有能让众神畏惧的权威。
白帝座下第一任亲信护法,这个身份就足以他让三殿闭嘴。而且,他更是当年威震四方的渝阳神君
“仙帝既然不知,那本君不妨等到仙帝知道。而且本君的耐心,是十分有限。若是在时间过后还不知晓,本君就不会念在当年一起叱咤疆场的面上。本君会让负约之人,一个个付出代价。”
银风阴沉沉的开口,一双神眸中闪过一丝血光。语调阴寒至极,已不是方才同君婉说话的声调。
细听满是煞气,但往深处想,却满是金戈铁马,一派杀伐无情。
眸无情的看着仙帝,没有半分敬意。
“渝阳神君,你这又是何苦?”
仙帝还清楚地记得,眼前满是阴煞之气的银风,就是当年追随沧澜太子的渝阳神君。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为了昔日旧主,渝阳竟然放弃神君之位,改名换姓。
当年那惊艳绝才的渝阳神君,还真是令他满心佩服。
身后有众神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银风的目光中也满是敬意。而当年那些与渝阳并肩作战的神君都吃惊的看向银风,有些质疑此事真假。
而君婉则是一脸疑惑,看向银风。
三界都传渝阳神君此生自尊沧澜太子为主,并且还立下了誓言。可如今怎么还会尊白旭为主?
难道……
银风嘲弄一笑,一双神眸中满是寒冰。“仙帝既然还记得本君,应该就记得本君当年曾做过什么。”
当年他敢孤身深入魔界,杀出一条血路。而血洗仙界,也不成问题。
只有是王上想得到的,他定会鼎力相助。而且,这帝位本就是王上该得。王上再夺回,不过是拿回自己该得的。
此言一出,仙帝的眸光暗了暗。“此事,本座定会亲自查出。”能让渝阳说到这种份上,恐怕此事不会有假。
不过……渝阳神君还真是忠心。可惜,并不是同一阵营。
离开大殿,两人一路沉默无言。直到路过一地时,君婉忍不住开了口。“你究竟是银风还是渝阳?!若你是渝阳,你不是早就死了吗?你……你究竟是谁?!”
她太过担心白旭,担心到如今连梦中都害怕。君婉一直以为,白旭是跟她一样身世的可怜人。
殊不知,白旭真正的身份,其实就是沧澜太子。
银风闻言止步,一双眸子中闪过一抹苦涩。若他不是渝阳,他大可不必留在王上身边。但是他是渝阳,是当年的三大神君之一,他不能辜负凤霄帝君对他的厚望。
但是有些事,他说不得。若是三界皆知王上便是沧澜太子,那就会掀起惊涛骇浪。若王上修为未失,那就不必如此担心。但王上如今修为尽失,若让人在知晓王上便是沧澜,恐怕对王上极其不利。
“沧澜太子己死,换主乃是生存之道。”银风淡淡的开口。仿佛渝阳神君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话音刚落,侧目却见君婉满脸疑惑,心中不由一狠,“沧澜太子也好,白帝也罢。本君只择人而选,毕竟本君才不想被旁人耻笑。而且白帝为三界尊神,本君也只能如此。”
君婉被银风的一番话惊得面色大变,原本对银风的好感。也在转眼之间灰飞烟灭。
她万万没想到,对白旭向来忠心的银风竟是如此。真是枉她对银风那般仁慈。
“你!真是没想到你既是如此之人!好、好、好!渝阳神君,既然道不同,就不必在出现在我眼前。毕竟……”
我最厌恶与白旭为敌之人。
“我……”银风微微一惊,眸中闪过一抹惊慌。
莫非是他真的伤到了君婉的心?又或者,君婉是因为王上?
银风忘了,若此时他任由君婉这般误会,恐怕以后的注定与其无缘。但心爱之人与忠君这两项选择,他只能择一选之……
“闭嘴!”君婉怒声道。
同时,一把寒光四冽的利剑也指上银风。只要银风再往前一步,那把利剑便可刺进他的心口。那把剑闪着寒光,表现出了有多么冷漠。
“渝阳神君,我君婉最恨那种假模假样之人,也恨叛主之徒。你既然敢背叛沧澜太子,说不定有一天,你更会背叛王上!王上信你,所以我不会执意杀了你。但是,从今日起,我不想再看见你。他日再见,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多么可笑,她之前竟然还那么相信银风。可如今,她相信的人不过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什么情谊,什么誓言,通通都是那虚伪的骗局。
而她,竟然可笑的相信了。
银风闻言脸色微变,但并未像飞蛾扑火般的上前。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仙神,那他不会犹豫,更不会欺骗。但是,他要效忠他的尊主。至于情爱之事,要么斩断,要么放下。
如今,他不能贸然上前。更不能忘记,自己喜欢的人并不喜欢自己。
阿婉爱的人,一直都是王上。那一次虽然是他带君婉回到青丘,但他却是用的王上的面容。也许从那一刻起,她喜欢的便是王上吧……而他,只能远远看一眼。
不过那样,也好。
“君婉仙子……多谢手下留情。”银风干脆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那明晃晃的刀刃。却不知,他这一退,永远的退了。但此时的银风也并未多想,几步退后,便消失了身影。
仿佛是有意逃避一样,想永远的逃离。
既然她爱的人一直是王上,那他有何必告诉他,当年是他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