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荷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和杨佩环有说有笑一路过来,彼时梅婉正在廊上一处突起的假山上的凉亭休息,对她们视而不见,只一心一意逗弄小果苗。杨佩环却不打算安静的散步,她笑着坐在她对面,朝着阿荷道:“大嫂,快来这边坐坐,也叫小嫂子好好沾染你的福气。”
阿荷踌躇想走,被杨佩环扶过来,她朝梅婉得意笑道:“大夫说大嫂肚子里的是儿子,等齐家的嫡孙满月,你们就身份对调,你是妾了。”
梅婉将小果苗交给乳娘:“带她回去喂奶吧。”这种污秽的场合,她不想小果苗接触,杨佩环可惜道:“怎么抱走了,虽然大嫂肚子里的嫡孙还没出世,也让她们姐弟培养下感情才好,若是以后生母不争气,还可以依靠弟弟。”
梅婉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阿荷你当初说要报恩,不求名分不求钱财,怎么也欣然接受了‘大嫂’这个称呼。”
阿荷咬唇道:“是老爷说要给我儿子一个名分。”
梅婉笑道:“错了,是我儿子,你不是要为我和大少生儿子吗。这个孩子与你何干!”
阿荷惊慌地捂住她自己的肚子,惧怕道:“不,不要抢我孩子。”
梅婉依旧淡然:“那便去拒绝齐老爷,你不做正妻。”
杨佩环从旁怂恿道:“大嫂,你有老爷撑腰,何必怕她。”
阿荷眼中的柔弱逐渐变得锋利起来:“没有人可以抢走我的孩子,你也不行。我为了我儿子的前程一定要做正妻,让他做名正言顺的齐家嫡孙,就当我对不起你。”
梅婉决然看她:“甚好,你便做你的齐家大少夫人吧,我也不用再替阿恒照顾你,你竟然和仇人相处融洽,你不配做她妹妹。”不再看她们,梅婉起身离开。
七天后,梅婉拿到了足够的钱,利用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成功带着小果苗离开了齐府,她买了一辆马车,一路北上,齐家在南边势力太大,她只能往北走才能逃开。可是,她太低估齐瑞之,从她有心离开齐家,离开齐瑞之的那一刻开始,齐瑞之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她根本逃不出去。当夜梅婉又被带回了齐家,她做好了对峙齐瑞之的准备,然而她没有见到齐瑞之,她见到了齐夫人,齐瑞之的亲娘,她抱着小果苗笑得慈祥又关切,她示意梅婉:“你坐吧。”
梅婉的怒火一丝丝消散,最后只剩一腔忐忑:“夫人,您见我是为了说服我吗?”夫人让乳母把小果苗抱下去,眼中依依不舍好半天才收回她的视线。
她淡淡一笑:“我明白你的感受,哀莫大于心死,爱之深,责之切。我当年也经历过你这样的痛苦,可我们不同,我早已心如止水。而你和瑞儿还没有完全斩断情丝,你应该明白这是为什么。”
梅婉哭笑,难过道:“如果他只剩绝情就好了。”她每每看到齐瑞之眼里满满的无奈愧疚都难受不已,无法狠下心肠对他。
齐夫人幽然一叹:“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从小被灌输要为了齐家牺牲一切的观念,他也曾挣扎,也曾反抗,都逃不过已经刻入他骨子里的执念。和他父亲不同的是,他见证了我悲惨的一生,对待感情他不像他父亲一样花心绝情,他把他的感情给了你,就不会再给任何人。”
梅婉苦笑:“可是,我还是比不过齐家在他心中的地位,我才经历生死不到一个月,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齐夫人眉宇间的忧愁很深很深:“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把桎梏他的枷锁从他的身上取下来,齐家就是压在他身上沉重的枷锁,以前每每他做了违心的事,他会难过,会愧疚,会自责,但是从不后悔。可是,因为你,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动摇,他动摇了,他开始质疑他所做的事情。你不知道那一刻我多开心,当他亲手把我的女儿送入皇宫那个尔虞我诈的地方,我对他很失望也很痛心,久了,我才发现他也很痛苦,他并不快乐却依旧做着违心的事,都是因为齐家。我的儿子,我只希望他快乐,而你,可以给他快乐。”
梅婉并不自信:“当我从鬼门关回来,看到他憔悴的容颜,痴缠的眼神,我也曾相信我可以比得过齐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然而……”
“那是因为从你的眼神中,他还能看到你对他的爱,你对他的感情,他抱着侥幸。要让他彻底明白过来,需要的你的绝情,这些我会帮你。”
梅婉赫然抬头,迟疑着:“他真的会在乎我比过齐家吗?”旋即她自嘲一笑,“不可能的,连生死都无法阻止他。”
齐夫人了然一笑:“孩子,人世间又有什么是完美的呢,你连争取都没尝试过,怎么会有回报呢。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在于,我曾经争取过,很努力很努力的争取过,只是最后失败了,我也死心了。如果无法争取到爱,便死心吧,最起码不会继续痛苦。”
梅婉思索良久,坚定道:“夫人,您需要我做什么?”
“等,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我的儿子,我希望这次你能真正抛开你的执念,开开心心。
梅婉留了下来,她心中还有份期望,最后一次,她决定再给齐瑞之一次机会,同时她将会引导齐瑞之,让他放下心中对齐家的执念,告诉他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小果苗,她还是希望小果苗能有父亲陪伴着成长。
告别齐夫人,梅婉抱着小果苗回到了原来的小院,齐瑞之正忐忑不安坐在里面,一见梅婉回来紧张地看向她。梅婉深深叹息,似是自怨:“最后一次,我最后一次再相信你,你不能再骗我了。”
齐瑞之高兴地冲过去抱住她,连连保证:“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梅婉回抱住他,闷声道:“你说过会交给我齐家的业务,你不会反悔吧?”
齐瑞之笑道:“当然。”对梅婉的心失而复得的他,心中满满都是喜悦。“还有”梅婉苦涩地又加了一句,“不要让阿荷出现在我面前。”
“好,一定不会。”齐瑞之眼中清光一转,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要接受惩罚的,凭她也敢妄想他妻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