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惜慧原本是想借着言语刺激卿依,好把时间往后托移用来想别的办法。
不过眼下,卿依只是不急不慢的往前走着,不时回头看几眼黄惜慧,似是怕她逃跑了一般。而黄惜慧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她只想从卿依那里得到更有利的信息,是以一直跟在卿依身后。
沿着菡萏轩外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着,卿依喝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令他们守在菡萏轩外,不得任何人进入。
远远只看到一座新修葺的八角凉亭坐落在迂回小桥中央,池里荷花竞相绽放。碧叶铺地、红藕飘香,坐在披着绣襦的石墩上,黄惜慧说服自己从这派美景中挣脱开来,直直望着卿依,冷声道:“依妃娘娘,叶赫跟小皇子到底”
“你放心,他们会在适当的时候醒过来。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当然就算你不合作,我也有八九分的把握可以完成这件事情。只不过这样比较复杂而且代价也比较大,我想这不是你愿意看到的!”
卿依一如往昔楚楚动人的姿态,除了原先的一身粉衣换作此时的华服,她只是轻抬洁白右手抚着耳朵后的一缕垂到前胸的头发,举手投足洋溢着别样的情致,她再不似是个宫廷贵妇,而是个闺阁之中对镜独坐的少妇,入眼的尽是无法挥去的风情。
黄惜慧发觉自己此刻的情绪,暗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好清醒过来。为何原来就没发现这个人有这样的魅力,忙从震惊中醒悟,神经高度警惕盯着卿依,轻问道:“什么合作?我还以为你有那通天的本事,让任何一个人对你着迷”
黄惜慧不同于夏国其他女子,他知道的比她们要多得多。她知道世间有那么一类人身怀异术,能够轻易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而且这类人表面上跟普通人没大的区别,只是他们大多有着与生俱来的天大野心,不会一辈子安于平凡的生活。她有理由相信此时面前的人,或许也带着某种特殊的本事。
想到这里,黄惜慧不再直面卿依的眼睛而是将视线落到别处,侧耳听着卿依的言语。
卿依的心绪却也正如这满池的荷花,红碧之色虽是一目了然可却也是相互隐着身子藏于对方身后。看不清的不止这些,还有那隐于平静之后的未知风暴。她稍一抬头便注意到了黄惜慧躲避却又不时探过来的目光,嘴角带上几分笑意,如愿看到了黄惜慧眼神中的防备,笑道:“姐姐不必紧张害怕,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只要‘不闻’‘不问’即可,剩下的交给妹妹就好。”
黄惜慧当然不愿意,她眼神之中不乏凌厉,丢下先前的胆怯,直言道:“什么叫作‘不闻’‘不问’?难道看着你杀人放火也当作没看到、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呵!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比不得你们这些人,有那么大的本事!”
即使黄惜慧如此说话,卿依也不生气,嘴角的笑意渐渐升温,以手拭额后停留在耳际。随后,只见她笑语盈盈,薄唇轻掀吐出些个字句来:“你该知道,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做任何事情我想,你该明白的!”
“你不会是要对叶赫跟小皇子做什么吧?我告诉你,假如真是这样,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跟你斗出个所以然来!”
谁料,卿依只是无声一笑,继而对上黄惜慧的一双眼。
阵阵轻风扶过,带着荷花香气飘到了凉亭里,这比先前愈加浓郁的气味使得原本紧绷身子的黄惜慧放松了几分。随后,黄惜慧又道:“你说啊,为什么不说?”
“姐姐,我既愿意这么唤你一声,自然是有原因的。至于这原因我想你该想得到!既然你能想到这其中的道理,那也就该知道,我怎么会去伤害他最爱的孩子?”
此时的卿依,没了先前的霸气与魅惑,只像个失了丈夫疼爱的妾室,在跟丈夫的正室妻子诉说着自己掏心窝的话。接着,她眉毛一沉,苦着一张秀气的脸,又缓缓说道:“以前我以为得到了他的人就是得到了心,可现在我知道错了。知道吗?我有能力让他只疼我、宠我一个人,可后来我才发现这一切只是我自己的梦境,包括那最初的开始。我累了,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我知道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听着卿依几近祈求的话语,黄惜慧再次绷紧了神经,定定望着卿依,质疑道:“你有那么大的本事,还需我这个凡夫俗子来做什么?你以为我是谁?”
卿依不可置否的摇摇头,脸上的神采渐浓,绽着比那池中荷花更为吸引人的光芒。她仍是轻轻抚弄着指尖的发丝,似是世间的一切都在她的指间流转着一般,任由她翻来覆去。她赫然道:“要离开这里自然是易如反掌,只不过我要先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没有你我做不了!”
“不是小皇子,难不成你是要打叶赫的什么主意?”
黄惜慧忿然怒目望着卿依,提着自个儿的惊天疑问。一时间她只当卿依是要为依依出一口气,毕竟当初的夏瑾荷对卿依跟依依两姐妹着实不错,如果真要找出个仇怨来,也只怕是跟那已死依依脱不了干系。可是对夏瑾煜而言,无论是叶赫还是夏离衍他定然会使尽全力去保全才是,任哪个出了问题他都不会原谅自己吧!
黄惜慧仍煎熬在焦虑之中,却听卿依浅浅一笑,低声道:“姐姐,可真不愧陛下的一个‘慧’字,妹妹佩服!姐姐你大可想想,倘若没了那人,陛下的一颗心思还会从你身上分出去多少?我想,真的有那么一天,姐姐定然可以宠冠后宫,噢,说不定还可以像历代太后那样——泽被天下!”
卿依的声音带着魅惑,字字句句都击在了黄惜慧的心上。尤其是最后那个“泽被天下”,仅是这四个字便使得黄惜慧心底生了一种从所未有的魅人情思来。
十几年的光阴就那么虚度了,书上告诉她男女平等,也告诉了她史上唯一的女帝。眼下夏国似乎更具备这个条件,黄惜慧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着,血液像是重新有了生命一般。她猛然惊醒,怒视着卿依道:“卑鄙!你以为我会与你同流合污?不要妄想了!我只想当个有人呵护的小女人,那些事情我没想过!”
黄惜慧握着拳头,指甲尖碰到掌心后将疼痛散到了全身各个角落。自己是羞愧、是恼羞成怒吧!不,是眼前这个人,是她用力什么邪术自己才会对那些东西有了那么炙热的期盼。黄惜慧压着心中的愤怒,不再去看卿依,把视线落在别处,任由脑海翻了天。
“姐姐你想多了!我只是提个可能罢了,不过我也知道陛下当今的情况。我倒是有个祖传的法子,想来是可以救陛下的,不知你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卿依先是沿着嘴角轻声笑着,最后夹着先前的惑人语气,问着黄惜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