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峰上,明教弟子因季景朝之事分裂为两派,喊喝声四起,众弟子各抽兵刃,火并之势一触即发。
突然,人群中一声大喝:“且慢!”声音刚猛浑厚,压过山上所有嘈杂的声音,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山上众人寻着声音,举目观瞧,说话之人正是明教旭日使叶苍穹。
叶苍穹步出人群,来到对峙的两处弟子中央,抽出身后嗜血狼牙,狠狠插入岩石地面,环顾明教众弟子,大声怒斥:“我等入教之时均在大轮天神之前立下重誓,忠于圣教,弟子友爱,方今伪君当道,小明王大仇未报,圣教正在危急存亡之际,你等不思团结一致,共抗外敌,竟然在此哄闹内斗,可曾对得起光明圣王和明王在天之灵!”
叶苍穹声名显赫,明教上下均是敬服,众弟子见他如此说,心中一片通明,泄了暴戾之气,纷纷收回兵刃,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叶苍穹见双方剑拔弩张之事稍有缓和,知道今日如不能当机立断排出异端,此事终将遗祸无穷、不能善了。
他转过身形,以目怒视季景朝,滚滚杀气直朝季景朝袭来,季景朝顿感浑身隐隐有丝丝寒意,未曾想当年的毛头小子二十年间武功竟能精进如斯,实是大出所料。
旁边俞晚舟清咳一声,笑道:“旭日使言重了,教中兄弟不过是因为不辨谣传事端,而起了些许小小的误会,我等还是放下这些不实揣测,解决当下的大事为好。”
转而向众人道:“季老前辈乃是当年与韩明王平起平坐的前辈高人,方才小试身手,大家已经看到了,放眼这明教之中,谁人能与其争锋,明王之位舍季老前辈与谁!”
他还待要说,一股冰冷的气息席卷而来,叶苍穹眼含杀气,冷冷道:“我叶某人说话的时候,何时轮到你来插话了!”俞晚舟但觉脑中一阵晕眩,浑身不由泛起冷战,鼻洼鬓角不住淌出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他自问武功已臻上乘,更兼巧舌如簧,向来自负,今日却被叶苍穹以气势摄住心神,张口结舌,不能言语,实是骇人听闻。
沈万三满面带笑,来到俞晚舟身前,伸手在他后脑啪啪啪连拍了三下,口中笑骂道:“不识相的东西,旭日使说话哪有你张嘴的份,还不快退下!”俞晚舟被他在百会穴连拍三掌,脑中登时清明,心中不由对叶苍穹敬畏三分,不敢言语,躬身退下。
沈万三转头向叶苍穹笑道:“我这门下弟子嘴上最是尖刻,我早想调教一番,幸得旭日使教诲,想来他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是江湖之事,向来遵从长幼尊卑,除非才有不足、德不匹位,否则还是要以长辈为先。目下看来,我教之中,论武艺和江湖威望确是无人能与季老前辈相提并论,奉他老人家为明王实是大势所趋,还望旭日使及诸位掌旗使以大局为重为好。”
突然,叶苍穹纵声狂笑,声音响彻云霄之外,山顶众人具是变色。季景朝脸色微变,喝道:“怎么!小子,莫非你还想和老夫争这明王之位不成!”
叶苍穹笑声止息,凝视季景朝道:“是又如何,我叶某人自出生三十余年来,还未怕过何人!今日又岂能将我明教交予你等居心叵测之辈!你想以辈分压我一筹,我偏偏要与你斗上一斗!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言罢,自怀中取出一本金丝宝书,金黄色的封皮之上绣着四个大字“日月神功”。
季景朝见到此书,心中激动万分,浑身竟有微微颤抖,颤声道:“这是...这是日月神功?你...你从何处得来的!”
叶苍穹冷笑道:“你既然认得这是日月神功,便应知道,我圣教历代规矩,只有明王方可持此日月神功秘籍,你说,今日这明王,是你当得还是我当得?”
季景朝自然知道明教教规,顿感进退失据,无言以答。
骆金沙忙接口道:“日月神功乃是我圣教宝卷,自小明王不幸罹难,便失去踪影,我等今日也是首次见得,不知是真是假,不如拿来让我等好好验看一番,辨个真伪如何?”
叶苍穹嘿嘿冷笑,并不答话。
骆金沙笑道:“既然旭日使信不过骆某,倒也无妨,只是目下二位均是各有所持,今日之事实在难以决断,但自古世事有能者居先,旭日使名动江湖,一柄狼牙宝刀罕逢敌手。季老前辈也是纵横江湖二十余年,无往不利。不若二位比试一二,谁人能胜了,我等必能心服口服,甘愿奉其为主,诸位以为如何?”
他料定当今江湖之上,除了佛圣慧心、道圣周云泉、剑圣席应真外,无人是季景朝的对手,即便叶苍穹武艺独步明教,也必然命丧掌下。只要叶苍穹应战,己方必胜,其他掌旗使也只能俯首称臣。如若叶苍穹不应战,必将威信尽失,季景朝依旧可以顺势晋位,此正是万无一失之策。
岂知,叶苍穹毫不犹豫,大笑一声:“好!我叶苍穹便答应你!如若你赢了,叶某甘愿将日月神功双手奉上,当场拔刀自刎!”
“旭日使,万万不可!”道衍、千面星君、邱龙棉及明教众弟子大急,叶苍穹向身后挥手示意众人不要再说。
季景朝心中得意,面露冷笑,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此老夫便要领教旭日使的高招了!”骆金沙、沈万三等人心中俱是暗笑。
叶苍穹走入场中,将嗜血狼牙从岩石中拔除,留下一道深约半尺的裂缝。
季景朝一抖袍袖,满面微笑,趋步慢悠悠的走到近前,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口中言道:“小子,老夫与你较量实在有失身份,我手中自有分寸,不会要了你的性命。我先让你三招,免得有人说我以大欺小!”
叶苍穹不为所动,灵台一片空明,他深知此战事关重大,如不能胜,明教必然堕入万劫不复之地,在此危急存亡之际,他反而晋入水波不惊、无妄无我的空无境界,再不受外界一丝侵扰,如若能胜,武功必将晋入一个新的境界。
他面无一丝情绪,只冷冷道:“请!”
季景朝哈哈一笑,道:“好!小子,你就先进招吧!”
叶苍穹不再言语,双手将嗜血狼牙横举头顶之上,脚踩弓步,浑身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杀戮之气,顺着风势,直向季景朝袭来,将他紧紧罩住。
季景朝只觉得周身四方全被叶苍穹的刀气笼罩,进退躲闪不得,他只道叶苍穹不过是个混迹江湖十余年的小辈,举手之间便可得胜,岂知这叶苍穹的武功竟已登峰造极,步入与他一般的大宗师行列,自己过于轻敌,失了先机,以至陷于被动,心中暗叫不妙。
未待他思索,叶苍穹双手刀猛然挥下,嗜血狼牙的刀气化作血红色的圆月刀芒,向季景朝急射而去,刀气化形,实是江湖中绝无仅有的神功绝技,明教众人看的长大双眼,不敢置信,连喝彩声都说不出口。
季景朝被刀气罩定,动弹不得,心中大惊,但他终是一代宗师,赶忙调运内力,与刀气相抗,挣扎求得片刻之机,向旁边横跃数尺,堪堪避过刀芒,第一招便应对的手忙脚乱。
他尚未落地,叶苍穹身形已闪至身后,嗜血狼牙裹着赤芒,拦腰砍来,季景朝身在半空避无可避,只得单掌硬接一刀,劲气相撞,二人各退一步,方才站定。
明教弟子嘘声大起,庄勇哈哈大笑,骂道:“他娘的,不是要让我旭日使三招么,怎么半招不到便还手了!”
季景朝并不理他,如果方才他还心存轻敌之念,如今便是将叶苍穹作为旗鼓相当的对手认真对待了。
他终究是江湖一代宗师,镇定心神,不再受外界侵扰,面色回复平静,心如止水,扎稳脚步,左掌外翻向前、右掌微曲驱后,提聚功力,衣带无风自飘,周围三尺形成一道气墙,众人此刻方才切身感到,这季景朝确是登峰造极的绝顶高手,心中不禁为叶苍穹担心起来。
叶苍穹将嗜血狼牙在空中舞出两道赤红光芒,浑身劲气激荡,与季景朝护体真气对峙。
高手相斗,不容一丝懈怠,双方摆好架势,均未出手,只以气息较量,互相寻找对方的破绽。
对峙片刻,季景朝终于按奈不住,率先出手,他虽身怀日月神功绝技,但赖以成名的却是一双魔影掌,这套武功讲求身如幻影,掌似尊魔,追求速度与内功的极致融合。
他脚踩奇步,身形以极致的速度左右虚晃数次,宛如魔鬼幻影,教人摸不到丝毫套路,左手疾拍叶苍穹顶门,叶苍穹顿感掌风扑面而来,不敢怠慢,赶忙举刀招架,季景朝身法之快实是匪夷所思,转瞬之间手臂下沉,化掌为指,直戳叶苍穹小腹气海,叶苍穹心下大惊,闪避不及,只得以攻对攻,一刀横削季景朝头颅,季景朝收回招式,一个转身如闪电一般出现在叶苍穹身后,右掌疾拍,正中叶苍穹肩膀,叶苍穹吃痛,顺势向前一扑,卸去部分劲力,跌了几步,方才站定。
季景朝微微冷笑,道:“好小子,倒还有些道行,再吃老夫一掌!”纵起幻魔般的身形,向叶苍穹袭来。
叶苍穹面色沉重,他深知自己与季景朝功力还有很大差距,若不抢占先机,一只被动挨打,终将命丧当场。
他不顾对方招式,全力施展大漠狂沙刀法,一柄嗜血狼牙泛着赤芒,招招袭向季景朝要害,尽是与敌偕亡的招式,季景朝未曾想他竟用上如此拼命的招数,几次施重掌要取叶苍穹的性命,未曾想叶苍穹完全不顾,只攻他的要害,季景朝无奈只得慌忙收回招式。如此过招,他虽然偶有几招击中叶苍穹,但为求躲闪,力道都不足以对叶苍穹造成致命伤害,占尽上风却不能制敌死命,气得他哇哇暴叫。
饶是如此,几十合下来叶苍穹也早已是伤痕累累,在场众人都看得出,叶苍穹终究不是季景朝的对手,再过片刻必然命丧双掌之下。只是此等决战,必然是一方战亡方才为止,决不能半路退缩,真让亲者忧、仇者快。
叶苍穹自然深知此理,他打定主意,便是技不如人,也要找准机会与季景朝同归于尽!
季景朝几十合拿不下叶苍穹,心下大怒,喝道:“好小子,既然你要找死,老夫便不客气了。”言罢,扎稳脚步,双手呈火焰形状置于前胸,脸上现出赤青两道颜色,浑身发出强烈的气魄,脚下岩石寸寸崩裂。正是施展了明教绝学日月神功。
叶苍穹见他蓄势待发,不敢怠慢,一抖嗜血狼牙,迎面劈来。季景朝并不躲闪,一个闪身来到叶苍穹面前,功聚右手一拳硬憾赤红刀芒,叶苍穹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将刀芒尽数吞噬,两道霸道内力透过刀体直入肺腑,一大口鲜血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倒退十余步方才站定。
季景朝一招得手,纵声狂笑,环顾四周明教弟子,喝道:“小崽子们,看到了吧,这就是我明教绝学日月神功,若再有人狺狺狂吠,叶苍穹便是你们的下场!”在明教弟子惊到呆滞的目光中,季景朝伸出双爪,朝叶苍穹疾驰过来,脸上的鸡肉变得狰狞扭曲,双眼赤红,口中喝道:“叶苍穹,你受死吧!”
叶苍穹已然身受重伤,再难躲避季景朝凶猛一击,生死一线之间,脑中浮现出齐君雅的绝美容颜,心中瞬间感到一丝温暖,暗叹一声:“罢了,君雅,来生再会。”挺刀向季景朝直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