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苍穹听闻邱龙棉竟然爱上了齐君雅,不由大惊失色,他未曾想到二人不过一面之缘,邱龙棉竟然痴恋如此,何况他与齐君雅已然私定终身,更有夫妻之实,他与邱龙棉虽然兄弟情深,但如何能够舍弃自己心爱之人,又如何向兄弟解释其中因由,不由心乱如麻。
肖奇见他吃惊万分,还道是惊于邱龙棉因情忘义,不顾明教安危,安慰道:“邱旗主无论是对兄弟还是对女子,向来重情重义,世人虽以为他风流放荡,为他取了一个风流公子的名号,但无非都是些拘于凡夫俗礼的伪善者而已,纵观这些年来,无论大家闺秀、青楼妓女、江湖侠女,邱旗主虽不无交好,但无一人不是两厢情悦之故,虽然并无长相厮守,可从无女子有半句怨恨之言,此次见他失魂落魄,想是终于遇到了今生心仪之人,方才阵脚大乱,行此荒唐之事,待此事一过,终究还是要为教分忧的。旭日使就不要再为此忧虑他。”
叶苍穹心道,你如何能知道我心中之事,却又不便当即提出,只好微微摇头,转换话题,问道:“圣教堂口广布,且隐蔽至极,平日都是以暗语通信,因何顷刻之间竟全部被敌人突袭,肖兄如何看待此事?”
肖奇神情肃然,道:“属下如何不知其中古怪,暗自思量,定是圣教中出了叛逆之徒,与朝廷内外勾结,通风报信,以致我们在全无防备之下,被官兵突袭了刘家堡和各堂口,累得我教成今天这步田地。”
叶苍穹微微点头,道:“肖兄与我不谋而合,此人通晓圣教全局布置,必然不是寻常弟子,只是我教数千之众,要找到这样一人,便如大海捞针一般,轻易如何寻得。”
肖奇寻思道:“旭日使所言甚是,我曾细细思量,只觉近年以来,毒蛇旗与锐金旗欲奉骆金沙为教主,处处与旭日使为仇作对,起初我们还道是他在刘家堡受辱,离开后心中不忿,向朝廷出卖圣教兄弟,可后来经人打探,毒蛇旗与锐金旗离开刘家堡后,被官兵伏击重创,骆金沙身负重伤,被沈万三舍命救出,两旗人马折损大半,即便他要出卖我们,如何能将自己也算计进去,故想来应该另有他人。可反复揣摩之下,教中之士尽皆忠于圣教,找不到半点叛徒的端倪。”
叶苍穹微微摇头,道:“依我看来,骆金沙虽然性情暴躁狭隘,但终究不会做出伤害手下兄弟这等下作之事,这搜查叛逆之事还要从长计议才是。”
肖奇点头称是,正色道:“方今我教圣火湮暗,周遭危机四伏,大业百废待兴,这几个月来,烈火旗、洪水旗、巨木旗、厚土旗诸位旗主一齐商议,正要推选一位能孚众望、有灼眼见识、能够匡扶大业之人来扶大业于即倒,若此时有能者挺身而出,我辈必然鼎力支持于他。”说罢,双目直视叶苍穹。
叶苍穹怎能不知他的心意,换做以前,值此危急存亡之际,他必义不容辞,挺身担当此等重任,甚至以雷霆手段清除异己,达到一统明教,共谋天下的的稳定局面。但今夕不同往日,他此来正是要将明教复兴重任托付他人,再与齐君雅归隐山林,避世而居,又如何可以答允肖奇此议,心中踌躇难决。
肖奇见他面色沉郁,半晌沉默不语,不知是何缘故,心中大急,怒道:“旭日使,你向来义字为先、刚毅果决,在教中甚有威望,教中兄弟早愿奉你为明王,你终以为小明王报仇雪恨为由,推辞不受。今日圣教逢此大难,正要你来力挽狂澜,率我等重振明教昔日雄风。你定要以大局为重,万务为了报仇意气用事,早日承接圣位才是。”
叶苍穹心中有苦又如何能说,叹道:“我实有难言之隐,不能现时便说,时机成熟之时,我必然向众位兄弟道出原委,目下还是容待我思考几日再做计较。”
肖奇无奈,只得说道:“旭日使既然如此说,必然有难言苦衷,肖某便不再追问了,我等已于一月以前通知各地金、木、水、火、土、毒六旗,于十日后的十一月十九,在常州青龙山龙首峰召开大会,推选新一任明教教主,届时各旗旗主、副旗主及各堂口堂主都要前来,此乃我教盛事,望旭日使早些打定主意,我等必然倾力支持你夺得教主之位。言罢,起身告辞,眼望叶苍穹,轻言一声,推门离去。
半月高悬,树影斑驳,庭院间洒满清冷的月光,瑟瑟秋风撩起叶苍穹身上披着的外衣衣角,他负手傲立于院落之中,仰观星月,明教多年来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兄弟重若千钧的期望与嘱托,如一块大石一般,压在他心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齐君雅芊芊身影宛如就在眼前,让他感到温暖,却又不敢碰触。自由,对他来说真的能够实现么?儿女情长与兄弟情义,他又该如何选择。
他正自出神,身后一人笑道:“真是英雄难度相思苦,堂堂明教旭日使,终究也为女子所累。”
叶苍穹心下大惊,以他独步天下的功力,纵使偶有失神,怎会让人现于身后而不可知,可想此人武功何其高深。他竟知自己因情苦恼,更是让人惊奇不已。
他虽惊不乱,转头打量此人,只见来者是一位面有长须的俊朗中年书生,便笑道:“不知有高人到此,小子施礼了,不知先生贵姓高明,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那书生手捻须髯,哈哈一笑,摇手道:“雕虫小技,却偏来班门弄斧,惹旭日使见笑了,不才袁珙是也。”
叶苍穹听闻袁珙之名,心中如五雷轰击一般,不由大怒,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若没有此人插手,今日朱元璋已然魂归西天,又何来诸般变故,以至明教衰败如此。
面上寒意大盛,冷然道:“先生好大的魄力,竟敢只身闯我明教,不怕叶某翻脸无情,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么?”
袁珙神色泰然,淡淡一笑,道:“袁某本就是一介草民,无非是自小读过些圣贤书,今日想要仿效先贤,代天下万民与叶大侠相叙,望你急流勇退以安天下,如果叶大侠能听进我言,袁某纵死又有何妨!”
叶苍穹大喝一声,道:“先接过我几招再说!”一拳直朝袁珙面门打来,袁珙面色不改,身形向旁一侧,闪过来拳,叶苍穹一招未等使老,化拳为手刀,挂着劲风直削袁珙脖颈,他手中未带嗜血狼牙宝刀,竟将成名的大漠狂沙刀法融入拳法当中,威力未有丝毫减弱。
袁珙凛然道;“好一招‘黄沙追日’!”赶忙缩梗藏头,右抓自怀中击出,直取叶苍穹右肋。叶苍穹身形平移三尺,躲过利爪,左臂化为利刃,一招“荒漠宝刀”中宫直刺袁珙心窝,若是被刺中非穿堂而过,当场毙命不可。
袁珙身体如陀螺般,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手肘如铁锤敲击利刃,将叶苍穹的手刃撞击开去。
二人倏合倏分,交手二十余招,不分胜负,叶苍穹不断催动内力,将袁珙置身于狂风漩涡之中,不能脱身。袁珙却如激流中的一片树叶,随波荡漾,终不能覆。
终于,叶苍穹一招“黑沙飓风”双掌凝聚内力,如气墙一般向他推来,袁珙已然避无可避,双目一厉,双掌拍出硬接一招。
叶苍穹心中大喜,他与宗炙一般,内力专走刚猛路子,但宗炙内力便如烈火一般喷涌而出,灼烧嗜人,连绵不绝,一层更强似一层。而他的内力,便入大漠狂风一般,讲究功聚一隅,熊熊席卷,一击爆发之力更胜宗炙的炎阳真气。放眼天下,若论比拼内力,或只有宗炙一人能够与他一较高下。
四掌相接,爆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叶苍穹催动内力,如沙漠狂风一般一阵胜过一阵,向袁珙体内袭来,只见袁珙面色变得一半青白一半赤红,又陡然间赤青调换,叶苍穹袭入袁珙体内狂风般的内力也如阴阳互调一般,转而袭向叶苍穹。
叶苍穹怎能料到袁珙竟能将侵入体内的内力施还本身,当真是惊世骇俗,慌忙抽手跳出圈外,凝聚内力化解袭入的内力,只觉这股内力虽是自己同源之气,但其中凶猛暴戾之气已然不在,甚是柔和,真气循环几周便已无碍,心中怎会不知是袁珙有意相让。
他拱手称谢道:“多谢先生容让。”
袁珙还礼笑道:“怎敢怎敢,叶大侠武艺精绝,内力浑厚,袁某无计可施之下,才用上此招,否则非受重伤不可。”
叶苍穹傲然而立,喝道:“叶某已然谢过相让之情,自问也留不住你,他日如若相遇,还当再次领教高招。只是要问问先生,我明教绝学日月更替大法你是何处习来的!”
袁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慌不忙的自怀中取出一本金丝宝书,道:“袁某此来,是受一位挚友所托,将明教至宝日月更替大法奉还贵教,这本宝书还有一个名字,便是明王血书!叶大侠可有兴趣,引袁某到室内闲话叙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