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这份恩情,我会回报。”思雪寒却并不这么觉得,有恩就要报,这是他从雪儿的身上学会的,雪儿是个恩怨极为分明的人。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南荀瞻念将话题转移,看向思雪寒,询问着他身上的伤势。
思雪寒冲着南荀瞻念轻扯了下唇角,说道:“伤势并无大碍,我现在担心的是雪儿,她出去已经有些时候了,不行,我要出去找她。”越想越不放心,思雪寒说着竟是挣扎着站起身。
“你别乱动,你虽然武功高强,可雪儿那一刀子也不是假的,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别又扯裂了。”南荀瞻念提醒着思雪寒,并且拍拍自己的双手,从地上站起身,又道:“我出去找找雪儿。”
思雪寒望着走向洞口的南荀瞻念,感激之情自然不言而喻,这小家伙年纪虽小,可言行举止都显示出的他的成熟,“小念,你要当心。”
“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是雪儿教出来的,不能给她丢脸是不。”南荀瞻念抹了抹鼻子,笑望了一眼思雪寒,转身走出了山洞。
虽然有南荀瞻念出去寻找沧澜雪,可思雪寒心里头的那份担忧还是没有消减,反而随着南荀瞻念的离开更为的提起。
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安静下来,低眼,思雪寒瞧着那被包扎好的伤口。
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伤口,即便伤口上已经止血,可弥留在上面的疼,却并没有消失......
“雪儿......难道你真的忘了我么?......”思雪寒低喃着,后,又用力摇头,“不可能,雪儿怎么可能会忘了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从南荀瞻念的口中,他能感觉到沧澜雪并没有失去记忆,若是没有失去记忆,又怎么会忘记他呢?
思雪寒不懂,雪儿若是当真忘了,为何又要回来救他?雪儿明明对他有着不忍与不舍。
不知何时山洞中的暖意一下子就熄灭了,可思雪寒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甚至忘了去添加柴火,直到那最后一点干柴燃尽,徒留一室的冰冷。
躺在冰冷的泥地上,他的身子又在发出阵阵颤抖。
“好冷......好冷......”蜷缩着身子,恍惚中,他似看到那人的身影,只朝着他微笑着,并且挥动着手,像是在让他过去。思雪寒努力地举起手,向她伸去,道:“雪儿......别走,别走......别在丢下我一人......别走......”
可惜,那站在远处的人儿并没有因为他的呼唤而停下来,身影一点点远去,他害怕的只能拼劲最后一点力气,站起身,可才走了几步,又因那份透支的体力而跌倒。“雪儿,为什么你不愿意等我,为什么不愿意等我!——”绝望的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思雪寒扒着泥土,泪流不止。身上的疼远不及那来自心上的疼痛,他好恨自己,好恨自己为何会如此的无能为力!
雪儿说过,她不要无能之人跟在她的身边,是他太过无能才会令雪儿抛弃了他!
就算他在怎么努力,都无法达到雪儿所要的期望,他是个无用之人。
死了也好!如他这般无能的人,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为他伤心!
“可我不甘愿,不甘愿就这样的死去......”
思雪寒狠狠地抓住地上的泥土,他好恨啊!还没有为雪儿做一件事,自己却要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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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雪怔怔地望着那趴在地上的人儿,心一下子像是被刀刃狠狠地刺了一下......
思雪寒的伤势也不过才止住血,就算是站立都困难,更别说是走了。她也是因为发现了地上那道长长地痕迹,追踪而来,才寻到了她。
沧澜雪疾步上前,来到了思雪寒的身边,蹲下身子,手伸前......
他一动不动的样子,让她心口的那份疼痛在扩散,那把利刃不单单是刺着她的心,亦在刮着她的血肉。
那份窒息让她的胸口不断地紧收,喉间一甜,呕吐了一口泛黑的血。原本脑中的闭塞也因这口黑血的吐出而顺畅了,嘴中不由倾吐出:“雪......寒......”
思雪寒因那传入耳中的低唤声而微微跳动了下眼皮,谁在叫他?是谁在叫他的名字?
还有谁需要他?!
沧澜雪看到思雪寒的身子微微动了下,手一把将他扶起,不顾那一身的肮脏,手撩开沾上泥土的发丝,直直地望着他。
思雪寒努力撑开眼皮,视线何其的模糊,可他却知道,那呼唤他的人是谁......
手在颤抖,喉间梗动着,他怎么可以把雪儿遗忘,他还不能死,不能在这里倒下......
在这世上他可以舍弃一切,只要她还需要他!
雪儿啊!......他的雪儿!
他是何其的该死,差点就又一次放开了她了手!
“雪寒......快醒醒,雪寒......”嘴唇上的颤抖,喉间的梗动,令沧澜雪的声音沙哑的宛如野兽的低嚎。
“你......”思雪寒努力撑起眼皮子,望着沧澜雪,他微微张合了下嘴,浅浅地笑意漾开在嘴边:“你、你回来了......”她没事,她没事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是的,我回来了!水源离这里有些远,我花费了一些时间,才赶回来。”沧澜雪紧紧地搂住他,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会因为思雪寒这句话,而颤抖不已,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心情。只是在思雪寒睁开眼的那瞬间,她那颗提起的心脏似被安抚住了,直到听到他的话语,她终于可以放心,他还活着,并没有死去!
“我说过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雪儿......”思雪寒紧紧地握住那只小手,牢牢地攥紧在掌心中。
“你是傻瓜么?......我真的不认识你......”沧澜雪眼睛半眯着,艰难地把嘴中的字一个个吐出。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傻,那么笨的男人?!
“不认识我么......”思雪寒突睁了一下双眼,手中的力道不由加重。
沧澜雪望着那被只被捏的微疼的手,道:“你别乱动......”
“雪儿,你怎么可以说出,不认识我的话?......”思雪寒慢慢地合起了双眼,很累很累,他现在只想这样安静地躺下去,可是雪儿怎么办?他不能睡,不可以睡......
“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沧澜雪察觉到思雪寒的挣扎,脱口的话令她紧蹙了双眉。
“真的么?......”思雪寒已经无力多言。
“真的。”沧澜雪应着,将思雪寒的身子靠向自己。
“我就睡一会,就一会......”低喃的话变得孱弱,到最后的消失......
沧澜雪望着那张熟睡过去的脸,她为何会对他说出那些话?为何会觉得看到他,心尖泛起的是刀扎般的疼痛?
迷茫,疑惑......
谁能为她解开这个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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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皇,雍王居所
“王爷——王爷——”宁柳宿从大门口一路奔跑,人未到声先到。
善央在门口挡住了宁柳宿,“柳宿,王爷有令,没有他的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不行啊!宁远,你让我进去,我有急事向王爷禀告。”宁柳宿一脸的焦急与忧心,她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张小纸条。
“我不能让你进去。”善央挡在门口,并向着边上的守卫示意了一下。
宁柳宿怔怔地望着挡在门口的善央与守卫,心中的焦虑更为的扩散,她索性就在门外大喊道:“王爷,敛青传来消息,说是王妃在楚江那边出事了......王爷!!王妃出事了!!”
善央皱着眉头,这宁柳宿的举动让他很是难做,“把宁大人带出去,没有王爷的准许,不得放她进入院落半步。”
“善央?”宁柳宿瞪大了双眼,望着善央,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到这一步。
“柳宿,我也不过是谨遵王爷的吩咐。”善央背过身去,向那些守卫命令道:“你们还不带柏她下去。”
“是。”守卫们从惊吓中回神,朝着宁柳宿走去:“宁大人,您还是不要为难小的们了,你是不是......”
宁柳宿甩了下衣袖,冷哼了一声,眼瞥了下门口,大喊道:“王爷,柳宿现在就赶去楚江与敛青汇合,属下告退!”语落,她转身大步离去。
善央暗叹了一声,望着那远去的身影,一丝担忧从眼底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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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
两人对视而坐,一幅棋盘,一炉熏香,一室的寂静。外面的吵嚷声似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们对弈的兴致。
轩辕墨澈手执黑子,微挑了下眉,看向对面,却不言语,只是轻放下黑子与棋盘上。
“王爷可是有些走神了。”手执白子,眉目飞扬的瞧着对面的轩辕墨澈,白子稳稳地落定。
“何以见得这走神之人就本王一人。”轩辕墨澈扯了扯嘴角,看向棋盘内的残局:“本该是定局,却衍变成了现在的残局。”话语间,人慢慢地起身,踱步走向一旁。
“这残局也有残局的好处,至少还未到定输赢的时候。”目色沉稳,内敛,精光熠熠,举目看向走至窗前的轩辕墨澈。
“也是,毕竟这盘棋要有个胜负,这还真是不好说。”轩辕墨澈轻轻一笑,促狭起眼眸,斜觑向那人,“如今励皇如此的纷扰不堪,可又有谁能知晓,堂堂北御国的苍灵王居然会出现在我的居所内?”
一别三年,此番再遇,轩辕墨澈能清楚地从北仓晨的身上感觉到一份威胁。
三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多少。这位被北御国称为死神的苍灵王,一如三年前,沉稳内敛,清冷的眸中没有浮躁,有的只看不透的幽深。
沾得一子把玩在手中,北仓晨挑了挑两道浓黑的剑眉,看向那伫立于窗前的轩辕墨澈,淡淡地轻吐道:“雍王爷,此番前来,不为别的,本王只是想要助王爷一臂之力。”
“什么时候王爷也关心起本王的家务事了?”轩辕墨澈清冷的一笑。
“雍王爷何必如此见外,三面前若非是你的协助,想来我北御国早就被灭,如今我也不过是还王爷一个人情罢了。”北仓晨目色清明,含笑地望着轩辕墨澈。
轩辕墨澈回过身,望着北仓晨,道:“王爷果然是个有心之人。”
“雍王爷可要成全小王我这个心愿才是。”北仓晨站起身,目光紧盯在轩辕墨澈的身上。
轩辕墨澈扬眉一笑:“王爷能有这份心,我轩辕墨澈心领,不过这件事还需要苍灵王出手。”
“还是那句话,是你励皇的家务事?”北仓晨低沉的一笑,侧目睇着轩辕墨澈。
轩辕墨澈同样回以微笑,道:“王爷能明白就好。”
“王爷既然如此执意,那小王若是再强求就显得居心叵测了。好吧!不过,有什么需要王爷尽管开口便是,千万不要与我身份才是。”
“那是当然,有需要时,我必定会开口。”
“那就好。不过此番前来,一为参加蓝沁公主嫁入励皇一事道上祝贺,二为我北御国皇帝送上邀请函。”北仓晨说着,递上了邀请函,“皇上诚邀雍王爷莅临北御国。”
轩辕墨澈接过邀请函,望着上头金黄色的大字,含笑道:“皇上有心,这倒是让本王惶恐至极。”
“王爷说笑了,皇上也不过是想要感谢王爷罢了,还望王爷千万不要拂了皇上这番心意才是。”
“这件事本王会斟酌后,给王爷一个答复。”轩辕墨澈将邀请函放下道。
“那我就等王爷的好消息了。王爷看来还有他事要处理,小王就不多叨扰了。”北仓晨说着,站起身,向着轩辕墨澈告辞。
“那本王就不多相送了。”轩辕墨澈看向北仓晨,说道。
“嗯。”北仓晨扬眉,含笑,打他的身前走过......
北仓晨离开后,藏匿在屏风后的衣祈风走出,看向轩辕墨澈,问道:“澈,你现在可是多了一个难题,计划仍是要继续么?可就一天的时间了,而且柳宿刚才带来的消息,你也应该听到了。”
“我信雪儿,她绝对不会有事,计划照旧,不能有任何的延迟。”轩辕墨澈精锐的目光,扫向衣祈风。
“不过,你真的认为你那弟弟,能胜任励皇国的皇帝么?”衣祈风望着轩辕墨澈,他在听到澈最后的决定时,还真是惊讶不少,澈居然会想要将励皇国的皇位交给轩辕无痕那小子。“何况这个计划至今我都觉得太过危险了,而且澈,你真的可以下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么?”
“祈风,杀一个该杀的人,我为何下不去手?”轩辕墨澈低低一笑,“其实我早就应该做出这个决定了。”
“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就一切依照你的意思办吧。”衣祈风终于信服轩辕墨澈的决心。不过当他再看向轩辕墨澈时,只见轩辕墨澈脸向着窗外,神情涣散,不知在思忖着什么,可衣祈风能感觉到,轩辕墨澈嘴上虽说他信雪儿,可那份担忧还是无法掩饰住。
“柳宿跟敛青都已经前往楚江,想必很快就能有消息传来,雪儿不会有事,雪寒可不是个软角色。”衣祈风安慰道。
轩辕墨澈回身,看向衣祈风,道:“嗯。”雪儿,你绝对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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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崖,山洞中。
沧澜雪将陷入昏迷的思雪寒放在干草上,重新点燃了火堆,人就在思雪寒的身边坐下,细细地凝望着他.....
火光映着他的脸,在那份苍白上染上了丝丝红光,他为何要如此的执着?!
南荀瞻念回来,看到的就是沧澜雪痴愣愣地坐在思雪寒的身边,看着思雪寒。
“雪儿,我觉得他说的并非是假话。”南荀瞻念坐在火堆旁,看向沧澜雪道。
“嗯。”沧澜雪将视线转向南荀瞻念。
“你真的不认识他吗?”南荀瞻念又问。
沧澜雪点头,道:“我真的不认识他。”
“这就奇怪了,你知道么,在你出去那段时间,他跟我聊了一会。他说,他原本是跟你一起前往鬼蜮的,不过在楚江下游遭到了伏击,而且还遇上了海啸,所以他跟你失散了。不过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重逢,你却把他忘了。”南荀瞻念说着刚才与思雪寒所谈论的话。
沧澜雪越听越心惊,因为这与她记忆中的事情相差并不多,只是记忆中并没有思雪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沧澜雪很努力地去寻找答案,可是越寻找她的疑问反而加重,到最后的不可收拾。
“雪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你的脸色很差。”南荀瞻念望着沧澜雪那张泛白的脸,有些担心的问道。
沧澜雪摇着头,道:“我没事,只是这件事让我十分的困惑罢了,小念,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南荀瞻念上下打量着沧澜雪,最后摇头道:“说实在的,我并不觉得你有什么不对劲。”
“那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沧澜雪看向思雪寒,她希望他能快点醒过来,那样她才能继续询问。
“雪儿......雪儿别走......别走......”含糊不清的话,从思雪寒的口中传出。
沧澜雪再次握紧了他的手,伏近在他的耳旁,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雪寒。”
这一睡,思雪寒睡得极为的不安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整个人迷迷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