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帝后相偕离开,余下一众嫔妃也陆续离开。
连右边席位也渐渐空了,温容和温泷原本想要和林辜一起离开,只是她们位列靠后离门口又近,见林辜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互相使了个眼色先行离去。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令仪殿如今空荡地只余林辜和位列右席首位的陆见辛,以及奉命送贵女们离开的魏侍卫,魏千琉看着林辜坐在原地,正想出声提醒她可以离去。陆见辛却出人意料地站起身来,伸手去拉林辜。
林辜没有躲闪,眼神中带着薄薄的怨怼:“殿下,还嫌害我不够?”
“我以为我是在帮你。”陆见辛也微笑起来,顾忌到令千琉还在庭上站着,抬高声音说,“既然如此,不如由见辛送郡主回去?”他用眼神示意林辜小心身后的令千琉,压低了声音说,“有什么话可以等下再说。”
林辜目光也扫过令千琉,笑意温和,退开陆见辛的手却坚定而用力:“不必。”
“郡主,郡主。”陆见辛压紧了步子,赶上了林辜迈出宫殿的步伐,林辜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陆见辛不得不身后拉住林辜的衣袖:“郡主,您该不是在跟本王生气吧?”?
“林辜还没有这个闲心,对谁都能生气。”林辜挣开他的手,“我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你既让我入宫,自然不能让我有任何脱离掌控的机会。但是恕我冒犯,我既不是你的棋子,也不是你的奴婢。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过让我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不动你罢了。”
陆见辛皱了皱眉:“那么郡主,你到底想要什么?只是焦贵妃和襄王,不值得你以自己为饵。”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林辜冷笑了一声,“让我明白地告诉殿下,我一定要襄王母子的性命,我不问殿下为什么知道我回长安的目的,不问殿下为什么辅佐太子除掉襄王,也请殿下尊重我们的约定,置身事外。”
陆见辛忽然笑起来,笑容轻快:“本王忽然发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郡主,本王知道你要杀焦贵妃和襄王,也知道你是为了你师父,而你对本王根本一无所知。的确,本王是太子一党,为了太子筹谋算计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势力,可是,你又有什么证据?说到底,本王跟你谈合作,是不愿让你心怀怨怼,防备本王。可是如今,你已经入局,早就引起了宫里宫外众人的注意,如今脱身已经很难。本王又何必对你假以辞色?你如今,就是本王手中一颗棋子罢了。”
林辜转过脸来,认真地望着陆见辛,随机云淡风轻地笑了。也就是那一瞬间,之前她身上似乎是赌气又似乎是伤心般的情绪一扫而空,仿佛从来都未曾存在过。刹那间,她又回到那个拒人千里,冷若冰霜的状态:“先礼后兵,殿下,您的手段,子寻领教。”
陆见辛收敛了笑容,一动不动地看着林辜。
“殿下以为我手上没有任何筹码,却在这里跟殿下讨价还价。殿下,你我所求相同,因此我以为或许可以同路。只是看来,殿下不是如此。”
陆见辛望着林辜,只觉得她的笑容冷的吓人。
“殿下说我对您一无所知,好像也并非如此。”林辜淡淡垂下眼眸,“凤翎阁的那位,难道不是您的一道软肋?”
陆见辛一愣,随即抓住林辜的衣襟用力地扯住:“你是不是疯了?”
“还有。”林辜伸手,轻轻压住陆见辛的手腕,微微一转,陆见辛的手就松开了,“若不是我刻意示弱,殿下,今日您怕是要颜面扫地。”
陆见辛望着林辜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低估了这个女子。一直以来,他以为美貌者皆自负,因此在和林辜的来往中,他隐去来意只谈目的,以为能够操控她,或者,能够在与她的契约中占的上风。
却根本没料到,她是个比他好百倍的戏子。
从头到尾的她都不是真的她。
“既然殿下已经知道子寻的底线,今后,就不必再试探。”林辜转身回望陆见辛,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少年,低垂着头掩去面容,唯有身姿出众,令人过目不忘。
“我不会害你,因为我不愿代表温家和殿下为敌,既然已有契约,就请殿下用人不疑。”林辜弯了弯膝盖,给陆见辛行了一个礼,“子寻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