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辛!见辛!”陆见辛刚刚迈入后苑打算给母亲请安的时候就看到陆老夫人由侍妾玲珑搀扶着出来迎他,膝盖一弯跪下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陆老夫人的声音透着憔悴和心痛:“罗氏她……染病暴毙了!”说完这话她就哭倒在陆见辛怀中。
陆见辛轻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以示安慰,一边抬起脸来不咸不淡地郑寒衣一眼,许久才缓慢说:“是儿子不好,冷落罗氏多日,连她生病儿子都不晓得。”
“你说,我们陆家究竟是做了什么孽!这么多年你不肯娶妻,不过两房侍妾而已。罗氏又撒手而去……”陆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上苍不肯垂怜,我陆家难道没有人丁兴旺的一日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睨着玲珑,玲珑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
陆见辛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父亲还在书房?”
“你父亲今日有些咳嗽,我煎了枇杷水给他喝,兼之清婉之事他也有些不痛快。”陆老夫人稍微缓了一些,站正了身子,“你去吧,我让玲珑煨上了夜宵,知道你会回来特地叫他们改成了素食,你从书房出来再去吃一口。”?陆见辛又屈膝行礼,被陆老夫人扶住了:“今日清晨我看见你父亲给见栖写信,要他回府来。”
陆见辛微微一愣,随即温和地一笑:“见栖回来是好事,父母在家中也有陪伴,只是父亲为何没有提前跟我说一声?”
“其实自半年前你云游在外,你父亲已有想法,觉得膝下单薄。你承袭王位以来虽然长留长安,却也时时要应酬饮宴。”陆老夫人轻轻扶住陆见辛的肩膀,“更是你父亲心疼你一人承担长安内外大小事宜,有意让见栖回来为你负担,父母心意,你要明白。”
陆见辛半是安抚半是提示地看了玲珑一眼,垂着头说:“儿子明白,母亲宽心。儿子去给父亲请安了。”
陆老王爷因为身体不好,陆见辛早早就承袭了扶山王一位。从那之后,除了宫中家宴他偶尔到场,几乎被整个帝京遗忘。这其中不能不说没有陆见辛太过出色的原因,世人皆知陆小王爷,而遗忘了这位曾经的战神,先帝的义子。
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只点了两盏灯,整个人在阴影中显得衰老而有弱小。陆见辛弯膝行礼的时候微微有些心酸。这个曾经他认为自己难望其项背的,无坚不摧的父亲,也渐渐变成了一个平凡的,渐渐老去的人。
“儿子给父亲请安。”
没有回答。
许久,陆见辛听见陆老王爷的声音:“我听寒衣说,你与温家那个女儿,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要斗倒襄王,她是最好的一颗棋子。”陆见辛微微抬起头来,“她不同寻常女子,却也没有聪慧到难以掌控的地步。”刚说完这话,他蓦地想起女子仿佛浸润在绝地冰泉的目光,嘴角却是极为矛盾的,温柔的笑:“凤翎阁的那位,难道不是您的一道软肋?”
陆老王爷微微咳嗽了两声:“协议倒也罢了,不要跟她有太多往来,她的身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陆老王爷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陆见辛急忙站起身来想要替他顺气,被陆老王爷伸手阻挡,他只好在原地站好,陆老王爷接着说道,“尤其是天师断言她天命不祥,咱们清贵人家,何必去触那个霉头。”
“说到天命不祥,我们陆家难道不也是受害者吗?”陆见辛有些反感地抬起眼来,“见栖因此不见天颜,哪怕同在长安都没有相见之机,所谓天师之言,真有那么要紧?”
陆老王爷倒不意他的忽然顶撞,知道他是在借自己说林辜的话来宣泄这么多年对陆见栖隐遁的不满,安慰道:“你大概也听说了,我已经命人去接见栖了。不日你们兄弟重聚,也一扫多年来骨肉分离之痛。”
陆见辛没有说话。
“他与你不同,你天赋异禀,生来就是要做为父的接班人的。他回来,也不过是为了帮你分担一些辛苦。为父的心愿,还是要靠你来完成的。”陆老王爷站起身来,踱步到陆见辛身边,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陆见辛眼眸中闪过一丝辨不出情感的光,然后更加低垂着头,缓缓道:“儿子,必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