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穆良身后的白墙上,投影打出一个图案,首尾相连的一条蛇组成一个圆圈,圆圈里是一只睁大了的眼睛。
江晓俞看见之后不但心里咯噔一下,汗毛都立起来了,这图案和地底下那帮老头儿脖子上的刺青一模一样,他没法儿不多想。
“难道这是一个相传千百年的神秘组织?就跟共济会一样的那种?还是说他也知道点什么?不应该只是巧了而已吧?”江晓俞心里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台上的钱穆良也发现了,于是也就和蔼可亲的看着他,就差亲自下来送温暖了。四目相对,江晓俞更紧张了,越紧张表情就越不自然,幸亏大厅里灯光开始变暗,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也播放出来,授课环节即将开始,钱穆良这才把视线移开。
厚实的电动窗帘悄无声息的拉上了,大厅里的灯光也像电影院里一样逐渐暗了下去,整个房间里只剩钱穆良头顶一盏灯,烘托的人也显得有点神圣不可侵犯了。
随着背景音乐,钱穆良的布道开始了:
“俗世成功者,空虚往何处安放?
生活受害者,痛苦往何处安放?
我们合眼向内,寻找灵魂安息之所,稍有差池就可能撞上幻灭与疯狂。
我们的骨骼、血管、毛孔,都郁结着黑色的痛苦,所以神赐予我们洞察一切的智慧,去寻找升华之路。
我们的自由意志,是神赐予的,神给人选择的自由,神并不强迫。
若你走邪路,神会保守你,帮助你。若你走正路,神会带领你品尝与之同在的甘美,满足你心灵深处的饥渴。
在这个末世的时代,黑暗和光明是并存的。我们不要指望光明来驱散黑暗,那是神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我们所要做的事情是,出黑暗,入光明,用天赐之眼,洞察一切,做出正确的选择。
愚蠢的心理学家认为人类的需求有五级,占据最顶层的是自我实现。不,我们真正的需求是自我的超越,发挥生命的内在能量,我们需要比自我更宽广的灵魂。
这个世界随时会干扰你,你的大脑已经波涛汹涌,各种杂念一涌而入。你们,就如同风暴中的小船,随时可能灭顶。
真正危险的不是坐在法座上的那一位,而是将他置于其上的人。
天赐之眼,洞察光明,共勉。”
钱穆良的声音充满磁性,极富感染力,台下当场便有人泣不成声。剩下神智还算清醒的,一齐挥手高喊:“天赐洞察、天赐洞察……”仿佛大型传销现场一般。
江晓俞此时除了惊吓之外,也对钱穆良佩服至极,因为他认出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狂热老阿姨,是个挺有名的企业家,最近一直在热搜上,不是买地盖楼就是包养小鲜肉,反正有钱的不得了。有这样的高级粉丝,显然钱穆良这个买卖肯定很赚钱。
这时候灯光逐渐恢复,工作人员推出来一面镜子,这面镜子镶嵌在一大块生铁之中,转过来正对着台下人群的时候,能从镜子里看到一片山野景象。
画面有点模糊,但又显得那么真实,高山、草地、野花从生,还有一条小河从山坡上流下来。山顶上云雾缭绕,透过去隐约可见的还有重重山峦。仔细看草丛里还有东西在动,却看不出来是什么。远处天上还有东西,个头儿显然又比鸟大了不少。整个场景都透着一股陌生感,不像是我们的这个世界。
谁都没见过这种东西,台下一阵轻微的骚动。
江晓俞实在忍不住了,小声跟叶荻说:“这不就是显示器么,装在一大铁盒子里,骗人玩儿,不过这3D特效做的不错,挺真的。”
叶荻摇摇头,也小声回答说:“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显示器,我之前见过类似的东西,而且这铁块……像是前一阵我挖出来的那个……”
他们俩正在交头接耳,钱穆良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又说话了:“这是最近,上天赐予我的一件神器,不但能洞察我们自己的世界,更能看到另一个世界。还能看到过去未来,我们心里想要的答案。今天,我想请这位第一次来的朋友,上来感受一下,上天赐予我们的力量。”
说完他一指台下,两个工作人员马上顺着他指的方向下来,一左一右把江晓俞夹在中间,示意他赶紧上台谢恩,这时候周围投过来的全是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江晓俞愣了一下,但形势不容他拒绝,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
他上台之后站在镜子边上,特意仔细看了看,画面里并没有像素点的狗牙锯齿什么的,如果不是什么高级到不行的设备,没准还是个真东西。
按照钱穆良的指引,江晓俞闭眼,前进一步,再抬手,手摸到的地方感觉一阵冰凉,再一往前,突然之间就跟做梦长个儿掉悬崖一样,一个哆嗦接着一个踉跄,感觉人就掉进镜子里了。
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白光连闪,脑袋里昏昏沉沉。
再睁开眼的时候,模模糊糊的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一条大船上。江晓俞使劲眨了眨眼,视线渐渐清晰,确实是在一条大船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看不见丝毫陆地的影子。
头顶上天色阴沉,乌云低垂,判断不出这是一天里的什么时候。
江晓俞掐了掐自己,感觉不是那么疼,麻酥酥的。又喊了两声,声音很沉,带着嗡嗡的回音不怎么清脆,这种感觉他有点熟悉,就是那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一时半会儿又醒不过来的感觉。
所以他现在初步判定,眼前的这些应该不是真实的,但周围所见的一切景象,却又透着那么真实。
知道是梦,醒不过来,又不甘心就这么等着,又怕着了谁的道儿就这么一梦不醒,江晓俞心情很复杂。
一低头,他看见自己穿的是电影里老欧洲那种皱皱巴巴的三件套西装,皮鞋也不干净,唯有一根金色的表链挂在胸前,掏出来是一只金色的怀表。
再看这船,粗麻缆绳,铁箍木板的水桶,真有点加勒比海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