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鹰的枪口爆出一团橙红色的火焰,随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比刚才更大的后坐力震的江晓俞手腕发麻,就像二营长的意大利炮在手中炸响。
混合着贤者之石粉末的炼金弹头像一枚曳光弹,在漆黑的洞窟里划出一道明亮的红光,直接命中了巨龙的颅骨。在枪声的回音里,又是一声尘重的闷响,子弹命中的位置炸开了一片耀眼的红光,仿佛炽热的铁水从巨龙的头颅里迸发出来。
两个人都忍不住欣赏眼前的绝景,并在内心深处期待着下一刻巨龙颓然倒地。
但这条身形巨大的骨龙只是被打的歪了一下头,陷入了长达一秒钟的沉思,便马上正过头来,终于如江晓俞所愿的,回身盯着他和他手里的“大杀器”。骨龙眼窝里的紫色光芒更加明亮了,十分准确的传达出了它内心的愤怒。
巨龙仰天一声长啸几乎要击穿鼓膜,岩石碎屑从洞穴顶部崩落,河水幽蓝的荧光映在它一身白骨上,像极了与最终BOSS决战之前的过场CG。
厉害到不行的炼金术再一次让他失望了……
在绝对力量的面前江晓俞即将陷入绝望,但他隐约感觉有个闪着亮光的小念头在脑袋里稍纵即逝,他回忆着刚刚那个老人说过的话。
他们六个人分别被剥夺了“眼、耳、鼻、舌、身、意”六感,也就是每个人都少了一种感官……
属于他们的六感被融进了这条龙身上……
于是他们六个人合力驱使这条巨龙,甚至可以说他们六个人就是这条龙……
刚才被一枪爆头的那个老人是失去听觉的那个……
而眼前的这条龙好像也是个听不见声音的,它对刚才的两声枪响无动于衷,一枪命中之后却马上转过头来,或许说明它不是真的勇敢到豪不在乎,而是个聋的……
江晓俞冥冥之中觉得这些线索似乎都能联系到一起,一个粗糙的结论逐渐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他们六个人相当于在远程遥控这条龙,每个人对应一个感官,他们死去一人,这条龙的其中一项对应的感官也会即刻丧失掉……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一半是推测,一半是瞎猜,但久违的智商终于重新上线,无论如何他想试试。毕竟要想赢过游戏里动辄五杀的大神,没有什么比拔掉他的鼠标键盘更有效的了。
身躯庞大的骨龙低着头冲他走过来,低沉的咆哮掀起漫天的尘埃,江晓俞现在只想冲回塔里。他不知道周萌是否也想到了这一点,但眼下却来不及交流了。
怎么办?
他几乎已经看清巨龙头骨上那一小片焦黑的痕迹,一道裂纹若隐若现,代表着炼金弹头最后的尊严。
但这里实在是太黑了,他身上最强的能力——观瑕完全无法运作,阅读不出空气里的信息,看不透气流的走向,更何谈漩涡与破绽。
让流动的河水结冰?还是依靠自己的“星星之火”?江晓俞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些办法都行不通……
有点绝望。
这时他低头看到了自己手里的沙漠之鹰,这是今天以前还只在电子游戏里接触的东西,厚重的金属眼下就握在手中,枪管微微发烫,还有刺鼻的火药味,这一切依然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于是他双手握枪,把剑气聚拢在手上,透过这股气息仔细感受着枪身里面的细节,剑气穿过握柄,沿着弹夹里的弹簧,灌注到枪膛里那颗钢芯弹头上,然后举枪瞄准了巨龙的前腿。
扣动扳机,被解脱的压簧推动击锤砸向枪击后面的击针,击针随之向前运动,撞击子弹底火,弹壳内的引药在压力下引燃,将灌注了剑气的弹头压入枪管。
弹头沿着多边形的膛线推进,进入高速的自旋,最终在火药的爆发力下飞出枪口。高速的旋转让附着在上面的剑气像是一场微型的龙卷风,撕裂开前进路上的一切。
巨龙在前一刻还傲慢的不可一世,直到它膝盖上中了一枪。当弹壳“叮”的一声坠落在地,剑气已经扯断了它小腿上仅有的几根肌腱,巨龙轰然一声侧身跪倒在地。
自己居然跪在了这些弱小的人类面前!巨龙感到屈辱和愤怒,怒吼着想要再次站起身来。
江晓俞向周萌大喊:“帮我拖住它!”来不及解释了,虽然貌似这样做对周萌有些不公平,把危险留给一位年轻的女士有违绅士的信条,但江晓俞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位绅士。
他朝那座塔飞奔,周萌则站在了巨龙面前,妄图用娇小的身躯阻挡住这仿佛从末日穿越而来的庞然大物。
在巨龙的怒吼声中,江晓俞冲进塔里,迎面站着的七芒星法阵旁边的老人依旧在哼唱着草原长调,江晓俞抬手就是一枪,乐声戛然而止。随着老人倒地不起,外面巨龙的吼声也立即消失,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的多,只剩下利爪撞击岩石的声响。
他又朝着角落里某个躺在地上的身影开了一枪,这是弹夹里的最后一发子弹,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两个人一个把身体的控制能力赋予了应龙,另一个则是献出了自己的意识,但无论打中的是哪一个,似乎都能中止这场噩梦,应龙将成为一条“植物龙”或者“霍金龙”。
枪声的回响在塔中震荡了几个来回,当余音消散的时候,外面的声音也随之停止了,一切重归寂静,周萌一瘸一拐的走进塔里,扶着漆黑的墙壁不住的喘息。
最初的老人已经重新坐了起来,他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脸上满是失望与绝望的神情,空洞的眼窝就像是熄灭的营火,他木然说道:“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他脸上的表情已经陷入一片木然之中,“蛇,终不是真龙,我们的神又怎么可能为人所驱使,永生不灭之魂还在地下深处,居于无尽久远之间,但我们若不回去,又有谁能迎接他再次降临……”老人沉吟良久,便如高僧坐化,浮生似梦一场,终归于寂寂与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