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潇暮雨不仅是临渊医仙的嫡传弟子,其祖父竟然还是河南清虚派的前任掌门,被誉为“剑魂”的莫风道长,也算是杜少洋的师妹。
姜峰在静养了七日之后,终于可以下床走动,稍微做些恢复性的健体运动,这当中自然少不了潇暮雨的功劳。
夜晚,皓月当空,月色皎洁,临渊谷正是沐浴着日月精华的圣地,所以山涧之中才会生长出一些稀世药材。姜峰觉得屋内闷得慌,便出来走走。潇暮雨正站在临渊溪边,静静地思索一些事情。今日她身着水蓝色衣裳,在月光的照耀下很是美丽。她身躯虽然瘦小,可内心却埋藏着多少沧桑辛酸,姜峰看着她,不免肃然起敬,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也变得高大伟岸。
忽然,从溪的上方飞来一群尾巴会发光的小飞虫。一闪一闪亮晶晶,姜峰觉得很是新奇,就算以前在云华山上,也从来没见过这么稀特的小飞虫。潇暮雨伸出双手,那些小飞虫似乎很有灵性,缓缓飞到她的掌中,停住。虽然一只飞虫的光芒很微弱,可十数只齐聚于一处,将潇暮雨的笑容映亮地更加迷人。她从腰间掏出一支玉箫,轻轻地摆开双手,这些小飞虫仍然围绕在她的身旁,似乎要为她照亮这无尽的黑夜。
潇暮雨竖箫轻吹,凄凉婉转的箫声传入姜峰的耳中。姜峰缓缓闭上双眼,欣赏着这难得的天籁之音。他心道:潇姑娘心中的痛楚,都在这箫声中表露的淋漓尽致,她和冰冰一样,都是这么会用乐音来表达出自己的心声,要是哪天,我也会,那该多好。
一会儿过后,箫声戛然而止,潇暮雨咳嗽两声,姜峰受惊张开眼睛。她幽幽地说道:“这么晚了,怎么不休息?”她的声音很低,隐约透着一丝凄凉之意,跟前几日完全不同。姜峰在她面前握了握拳,道:“多亏了潇姑娘,才让我的伤好的这么快,现在我想多活动下,我怕要是再躺着,身体都会变得呆滞。”
潇暮雨把玉箫小心地插回腰间,道:“也是,内伤初愈,还是多活动身子较好。”
姜峰点点头,慢慢走到她的身边,围绕在潇暮雨身边的发光小飞虫都逐渐飞走。姜峰好奇地问道:“潇姑娘,刚才的那些是什么虫子,居然能发出如此好看的亮光?”
潇暮雨望着它们飞走的方向,缓缓说道:“那些小飞虫名曰‘萤火’,在它们的尾部有个发光点,当这月光垂直射入临渊谷底的时候,它们便会出来,很是可爱。”
姜峰道:“原来如此,受教了。不过它们似乎很怕我,我一来,就全部飞走了,呵呵!”
潇暮雨微笑着说道:“它们很怕生人,你鲁莽地靠近,就吓着它们了。”
姜峰伸展了下筋骨,道:“或许是吧,在下真是罪过了。不过,潇姑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一个人一直呆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真的不会感觉到寂寞吗?”
潇暮雨轻抚秀发,轻声道:“不然能怎样?我现在已经没有亲人和朋友,我还能去哪里?”
姜峰正色道:“不,潇姑娘,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你救过在下一命,我理当报答你的大恩。不如,你跟我回中原,我带你上清虚山。”
潇暮雨身子微微一颤,望着姜峰诚恳的眼神,问道:“江公子,你说的可都是真话?”
姜峰郑重地点点头,说道:“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潇姑娘,其实,我是当今皇上钦点的京城招贤馆馆主,此次前来关外,正是替大王寻访关外高手,希望能加入我们阵营,为朝廷效力。”
潇暮雨吃了一惊,诧异道:“什么?你是朝中的官员?”姜峰摇了摇头,道:“也不算是,我们还是江湖之人,不过是为晋王办事而已。所以,只要你肯跟我回中原,我保证送你回清虚山。”
潇暮雨脸色刚才闪过的一丝喜悦,忽然又黯淡下来,道:“就算如此,也不知道清虚派的人,会不会相信我的身份,又肯不肯收留我。”
姜峰拍了拍胸脯,承诺道:“这点潇姑娘你可以完全放心,在前些日子举办的中原武林大会中,在下有幸结识了清虚派现任掌门人太虚道长,他乃是莫风道长的师弟,人很随和;清虚派中还有一位既年轻剑术又高超的师兄杜少洋,他们都是好人。相信,只要你拿出你爷爷的手书,他们一定会相信你的身份,更会好好照顾你。退一万步说,就算清虚派不肯收留你,我们京城招贤馆的大门也会永远为你打开着。去外面走走看看,总比一辈子呆在这个荒芜人烟的地方要好的多,潇姑娘,你怎么看?”
潇暮雨脸色很是纠结,看得出,她很犹豫,一时拿捏不定主意。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道:“谢谢你,江公子,这件事对我来说,很是重大,给我些时日考虑吧,等你伤好,可以离开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我最后的决定。”
姜峰知道她已经有些心动,可是又对外界江湖有不少的抵触感,这种事情只有让她自己想通才行。姜峰也不再多言,刹那间,月影重重,萤火虫虫,交织辉映,只徒留二人身影。
京城招贤馆中,阎阔站在自己屋外,望着当空的皓月,忽然他听到屋檐上传来很细微的瓦片碰撞声,他不由得大喝一声:“是谁?这么晚了,鬼鬼祟祟地在屋顶干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略带稚嫩的笑声传来,道:“哈哈,冰冷脸,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紧张,还有,不要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你不嫌烦,我都反烦死了。”
原来屋顶之人正是半夜睡不着起来走动的徐元。
阎阔乜斜地看着他,冷冷说道:“以后夜深了,就不要乱走。你可以轻轻压着步子,我会以为你是奸细。”
徐元感到委屈,苦着脸说道:“你也知道这是大半夜,我当然要压着步子了,若是地动山摇地走,还不要吵醒正在熟睡的兄弟啊?你有没有脑子啊?”
阎阔的脸色突然阴沉下去,怒目圆瞪地看着他,道:“你这孩子,刚才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次试试。”
徐元对阎阔的威胁极为不屑,正眼与他对视,又说道:“哼,我们之间本来就有一场未打完的比武,正好,就在今晚,我们来决一雌雄,看我徐元会输于你否?你快些回房,取出你的大刀来。”
阎阔右脚踢出一个小石子,直扑徐元面庞而去,说时迟那时快,徐元一个后空翻,让过石子,站稳身子喝道:“好家伙,来啊!你以为我会怕你不成。”
阎阔猛地一挥衣袖,冲进房中,把门合上,他似乎正强压着自己胸中的怒火,长舒一口气。此刻,徐元在外面叫嚷道:“冰冷脸,有本事就出来,我徐元空手就能套你的大刀。”
这句话充满了蔑视之意,阎阔实在忍无可忍,取过大刀,一脚把门踹开,站立于门前,道:“既然你想打,那我就奉陪到底!”阎阔挥动大刀,衣摆后飘,喝道:“徐元,快给我回去取来兵器来,我们去馆外一决高低,不要惊扰其他人休息。”
徐元双拳紧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马上转身往自己的厢房走去。阎阔一个踮步腾空而起,使出轻功,跳到屋檐往外走去。徐元回到自己的房中,拿起放在床头的双铜锤,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京城招贤馆外三里地野郊,月下阎阔长衣飘飘,一口绝世大刀竖插于地,脸色极其不好。突然,他回头斜视,六尺高的徐元已经立于他对面,双手把铜锤转的极快。阎阔二话不说,横刀一斩,一道极强的刀气袭来,徐元双锤护胸挡开。
阎阔扑向前,一招“飞燕斩”直劈而下,徐元毫不畏惧,右手铜锤斜上对撞,大刀口与铜锤交接处迸出不少火花,左手铜锤一个回旋,欲打对手腰部,阎阔反应迅速,左脚独立,双手彻开大刀之力,徐元身子一下子失去重心,铜锤打偏。
阎阔身子转出一个圆圈,右脚抵力冲前,大刀劈向徐元头颅,徐元半蹲而下,身子如蜉蝣般用双铜锤攻向对手下盘,这一回合,两人都未伤到对方。阎阔严肃之色不减,而徐元的怒容则转为微笑,他笑道:“哈哈,冰冷脸,你果然很厉害,今晚这战打的真是过瘾,自从上次和江丰打完后,好久没这么爽过了。”
阎阔也不答话,一招“回风扫叶”扬起许多尘土,强力的刀气再次袭来。徐元神色凝重,不敢有丝毫大意,旋起身子,双臂伸直,铜锤竖起,拼力拦下。阎阔瞬间一个变招,大刀转眼间斩到了徐元跟前,徐元单手持锤挡下,两人动作僵持住。阎阔身子飞起,将全身的力道全部压将下去,本来两人的力量就半斤八两,徐元甚至还略胜一筹。
可此刻阎阔从空中倒立压下的力道过于猛烈,幸好徐元马步练的扎实,才没有被打趴下,可是受力的左手已然支撑不了。徐元大吼一声,左手撤离,右手铜锤如魅影般击向对手。阎阔眼疾脚快,倒起身子,用脚尖踢开。阎阔收回大刀,从右上斜劈过来,徐元惊呼一声:“这就是‘跃龙斩’?”他的大刀砍中地面,徐元虽然跳开,但似乎显得更为小心,赶紧用后脚尖弹起,急忙又退数步。
突然,从刚才的地面闪出一道刀气,斜飞向徐元面庞。徐元赶紧后仰,可额头前那一截青丝还是被强袭而来的刀气给削断了。徐元双锤后撑于地,直立起身子,刚被削下的发丝,缓缓地在他的眼前飘落。
阎阔横刀而立,乜斜地道:“怎样?服是不服?还要不要再战第二回合?”徐元此时想起师父徐前龙在他入招贤馆前告诫的话语,渐渐地脸上露出满意之色,道:“冰冷脸,今夜能与你痛快交手几回合,我已经很满足了,哈哈,闷了这么多天,终于能够活动下筋骨了。”
阎阔见他已无再战之意,也收起大刀,冷冷道:“现今尚未分出胜负,你就放弃,这可不像你!”
徐元扭了扭脖子,道:“我师父说了,大家都是京城招贤馆之人,切磋武艺可以,但不能过于求胜心切,正所谓细水长流也,以后我还有很多机会挑战你和江丰,所以我又何必急于一时。”阎阔听完这番话后,不禁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今夜,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时冲动,差点有失招贤馆副馆主的身份。他叹道:“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有这番觉悟!”徐元扛着双铜锤,道:“这些都是为了遵从师父的意思,要是依我,非得跟你拼到天亮不可。”
阎阔摇了摇头,转身道:“哼,终究是个孩子,年少气盛!”
徐元似乎有些愠怒,大声叫道:“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孩子,我已经十六了。”
阎阔也不再管他说什么,自顾自地往回走。徐元朝地面猛地一瞪,余光瞥见了自己的断发,便将其拾起,吞了下去,道:“师父说过,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可不能让他留在这野外,不然可是大不孝了。”趁着月色,他兴起,刚才那战没能使他尽兴,他又挥动双锤,练了会儿功夫。
回到自己的房中,阎阔解开上衣,打了盆热水,擦拭着沾满汗水的身子,他思量道:江丰已经和况墨凡前往关外半月有余,他到底能不能从关外带来一些有真本事的高手?京城这边形势也是日趋严峻,我也要多多加紧招揽才是。不过凭借着以前在江湖上的那点薄面子,一些老朋友应该会来助招贤馆一臂之力。阎阔深呼吸一下,让他最在意的,便是京城的地头蛇死地门,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臣服于招贤馆,到时候便会一山不容二虎,与死地门的这场血战是在所难免。阎阔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肌肉,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让他信心十足。
徐兄弟,这么晚了,还外出作甚?”徐元刚刚走过长廊,便听到这声“问候”,黑暗中,他仔细凝视着前方,原来说话之人正是乾门的岳星辰。徐元看着他,道:“哈哈,你不是也没有睡吗?”岳星辰靠着木栏,打趣道:“本来我正在熟睡,可是屋顶不停地有怪声音发出,实在叫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徐元走到他的身旁,轻声道:“今夜我手痒,所以就去找冰冷脸,也就是阎阔副馆主比武,又怕吵醒你们,只有从屋顶轻步出去。”岳星辰点点头,望着池中倒印的月光,道:“原来如此,既是这样,我便能回去安心睡觉了。”徐元拍了拍他的肩膀,坏笑道:“岳大哥,要不明晚我们也来一场对决吧,上次的那场败仗我还没有雪耻呢。”岳星辰用犀利地眼神回视徐元,忽然莞尔一笑,道:“以后会有机会的,这大半夜的还是先回房歇息为好,明天还要早起练功。”徐元也笑了出来,道:“好,明早我与你一同练武,师父说过,多与高手切磋才能让我变得更厉害。”岳星辰与他击掌,道:“一言为定!”两人都开心地各自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