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见景沐不再说话,便知道他因为得知了真相心中万分悲苦,他虽然也恨天后娘娘把他关在此地,但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前,自己也是十分仰慕天后的,能体会到景沐现在心中感受。
原本在自己心中尊敬仰慕的人突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卑鄙不堪,一时间实在是接受不了。
更何况,他连自己是不是自己父神母神的亲生骨肉都不知道,到底天后娘娘是他的亲生母亲还是杀母仇人,这一世的恩情亲情,到底是恩还是仇都理不清,确实是无法不叫人怀疑自己的人生。
子夜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只是拍了拍景沐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他。
景沐明白子夜对他的关心之情,知道他是母神以前身边的老人,所以也对他十分尊敬,虽然他违背良心道义,听从母神安排作恶多端,助纣为虐,但是,若不是他一时心软没有听从母神的命令,没有当场把那女子的孩子亲手杀死,而是抱到天后寝宫,让天后动了心养大了那个孩子。
自己或是炽熠,总有一人也不会能活到今日,他和炽熠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便会不复存在。所以这份不是恩情的恩情,景沐心中也是有些感激的。
子夜因感激他二人把他的双目完璧归赵,又将他放出结界,就将已经枯萎的蛊雕之心赠与他们,便离开了。临别之时,棠梨问他今后打算,他只说如今天后势大,人鱼族是不能回了,天界也是不能回,他心灰意冷,无心报仇,只能四海为家。三人唏嘘一番,便分道扬镳。
棠梨与景沐踏上寻找神树之路,他们俩从瀑布中钻出,看着山间已经没有路了,便一跃而起,飞到了瀑布之上。
他们飞在空中瞭望远方,只见一条大河奔涌而下,上游十分宽阔,到了下游河口突然收窄,变得更加湍急,然后流到悬崖边便形成了刚刚的瀑布,这壮丽的美景真是令人感叹。
棠梨和景沐无暇欣赏这大自然的造化,他们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
为了寻找神木,他们从天上落到河边的岸上,岸上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一路走来,虽然还是有毒蛇猛兽出没,但景沐法术精湛,护得二人周全自是不在话下。
两人沿着树林向前走,仔细的寻找如子夜所说的那棵针叶细长成束,宛如凤凰展翅一般的神木。
越往前走河道越来越窄,这条河长的像是永无尽头一般,不知道山上有什么能让这条河流这样的奔流不息。
棠梨走得有些出汗,她一直盯着茂密的树丛,眼睛看的有些酸痛发晕,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转头一看,只见景沐眉头紧锁,一脸落寞之情,像是心中装有千斤巨担一般,完全不若刚见面时的神采奕奕,悠闲自得。
棠梨知道他是因为子夜所说之话神伤不已,才心情如此低落。她想说几个笑话逗他开心,可是,景沐只是酸涩的一笑怕她失望,之后便又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棠梨只好打起精神,鼓起勇气对他说道:“景沐,你不要再为刚才子夜所说之事烦心了……你这个样子,实在是令人心痛,你一向荣辱不惊,云淡风轻,何曾如此失意伤神过?”
景沐知道棠梨担心他,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已然目光清明,一片空旷。他低下头,认真的看进棠梨的眼中对她说道:“若那子夜所言属实,我与兄长之中必有一人不是父神母神亲生之子,我母神向来宠爱我兄长,纵使他言行越矩,行为乖张,也从不苛责管教。还令众仙向父神进言他乃天授之子,日日花团锦簇,烈火烹油,而对我……”
景沐抬手轻轻拨开棠梨额间碎发,继续说道:“我母神对我从小管教甚严,不让我与众仙家来往,日日让我在宫中研读诗书兵法,修炼仙法,甚少见人,我自己都觉得见识胸怀不如兄长。后来,父神初将兵权交与我时,我受宠若惊,日日夜夜兢兢业业,唯恐令父神母神失望,但又一想来,所谓争宠不过是争那未来的天君之位,我自小无欲无求,内心已将兄长看做未来天君。自我想明白以后,我便活的无拘无缚、悠然自得、安闲自在,可笑我年幼无知之时,蹉跎时光,自寻烦恼……现在想来,想必兄长才是父神母神的亲生孩儿,而我……”
棠梨抬起头坦然真诚地回望他说道:“不论你父母是谁,你就是你,既然你不贪图那天君之位,便可活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也无父无母、天生天养,但我从来不觉得孤独寂寞,因为我有我师父和师兄关爱我。如果你不想再回天界,我就带你回太湟山求师父收留你,我便可日日照顾你,一生一世的关怀你,逗你开心,不会再让你如幼时那般孤独烦闷……”
景沐见棠梨说的动情,他嘴角梨涡忽现,笑的动人心魄,棠梨顿时看的傻了眼,呆呆的望着景沐,连后面的话都忘了说。
景沐抬手轻轻一勾,将她带入怀中,柔声道来:“怎么又看痴了?”
他轻抚棠梨青丝,将脸颊靠在她的头顶说道:“你说的对,无论我的父母是谁,我依旧还是我。无论他们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养育之恩同样也是大如天。我既然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又何必再为此事烦心,即使忧心忡忡,也无济于事……”
景沐深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棠梨的后背,用手转过她的身子,指向远处山崖边的一棵高大巍峨的树木,这课树木的的确确如子夜形容的那般,树冠左侧确实是微弯下伸,而右侧又高高的向上翘起。
棠梨激动地跳了起来,拍着手叫道:“神木!神木!像展翅飞翔的凤凰一样的神木!”
她随即向那棵神木飞去,景沐虽笑她像小孩子一样高兴地上蹿下跳,但也轻轻一跃,跟随着她一起向那棵神木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