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彦生只觉得自己心口难受,以为刚刚那掌中了卯的暗算,双手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刺来,眼见要命丧剑下,“好胆。”一杆铁叉乘风而来,逼得酉不得不回身自救,利刃上的劲道逼得她连退数丈,一时心生警惕,看向来人。傅彦生和南玲珑闻声心喜,叫道:“耿老魔/大坏蛋。”
来人正是耿千秋,他在院中遭遇青衣人偷袭围攻,猜到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傅彦生和南玲珑,等杀光来袭的青衣人,这才匆匆赶来。
“鸡犬兔!”耿千秋环视林中几人,见除了一众青衣人,还有三人头戴奇特的动物面具,冷声道:“原来跟那个老虎头是一伙的。正好,老夫我正要去寻那家伙的晦气,先拿你们去去火。”他如今真经初有好转,已经不惧其反噬入魔,就记挂着要去寻寅报仇,没想到心心念的老虎头没找见,先遇上了他同伙,冷搞声道:“十二生肖是吧,妖怪就去怪那只老虎头让老夫不爽利。”
“你知道十二生肖?”卯酉戌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大惊,更惊惧的是眼前这看似普通的老者竟然还能从寅手上全身而退,看来实力不容小觑。
卯眉头一转,冲酉下令道:“你们上。”
“老狗试试他的份量。”酉持剑戒备,对卯的指顾使气不大高兴,不过还是出声让三人中武功最高的戌先出手试探。戌沉默不言,只是点点头,俯下身子,左脚使劲崩出,像枝离弦的箭射向耿千秋。
耿千秋见猎心喜,初次全力运转三生真气于全身,感受体内源源不断流转的真气,这次心智却不再受功法的控制,感叹道:“这感觉真是太棒了。傅小子,让你看看老夫使的三生真经。”
傅彦生不由出声提醒道:“耿老魔你只是初解经文佛意,还是不能长时间运转功法,否则依旧会被心魔控制,疯癫痴狂。”
“哈哈哈,杀他们不用多久。”耿千秋迎着戌冲去,顺手将刚刚被酉拦飞下的铁叉捞起,执叉在手气势更凶。都说一寸长一寸强,他把猎户的铁叉舞出了银枪的感觉,后发先至,令戌不得不急停脚步纵身跃起,单脚轻点叉尖刃处就踩着叉身向耿千秋刺去。
“小心那匕首上有剧毒。”眼见耿千秋就要轻敌,傅彦生连忙出声提醒,“这真气可解不了毒。”
耿千秋哈哈大笑:“莫担心,玩毒,我这个西域老魔才是祖宗。”眼见匕首就要刺中自己,单手腾挪,绕着戌的手上七寸处一顿推拉拨提,突然爆喝:“落!”
只见戌手上的短匕应声脱手而出,齐齐落在地上,兵刃离手,不等耿千秋追击,戌急急后撤,一连退到酉的身边,将自己颤抖地双手埋在身后,脸上尽是惊恐。
“帮手!”见戌败下来,酉急唤道:“死兔子别看戏了,这家伙厉害一起上。”说罢舞着短剑就飞身急踏前冲,戌也配合地在远处飞射毫针接应,戌配合着酉,拾起短匕继续佯攻。
三人同时围上耿千秋,后者在其中确是玩得不亦乐乎,铁叉在耿千秋手中宛若利器,挥舞间徐徐带风。自从受三生真气困扰,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噬无忌惮地运功对战了,说不出的畅快淋漓,“痛快,难怪净悟那老秃驴那么喜欢找人打架。这比杀人有趣多了。”
酉与戌看似在围攻耿千秋,却是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他耍的团团转。就连不远处卯偷袭的细小的毫针也被他连带扫落,还时不时扫回向卯,令她狼狈躲闪。
“当当当”又是一连几下,近身贴上的酉和戌更不好受,两人不过三四回合就被铁叉震的虎口发麻。
“哈哈哈,叉子好玩,老夫以后定要铸个玄铁叉子。”
傅彦生捂着胸口,闻言也跟着笑道:“那你就不能叫六寅银枪了,得改名叫银叉耿千秋了。”他也有心上前帮忙,只是感觉自己胸口突然疼得难受,只好守着南玲珑被青衣死士围在中间。
这边三人久攻不下,心知这怪人并未动全力,只是一直在玩耍,三人中的酉已经萌生退意,突然出口说道:“他很厉害!”戌与她默契相同,哪怕她不明说,也能感受到酉心中的惧意,他们二人是杀手,向来遵循一击不中即要撤去的原则。酉的这四个字其实是说于卯听的,生肖令在卯手中,她不让退,酉也只能咬牙拼命。
卯眼看就要拿下傅彦生了,没想到半路之间竟然跳出个程咬金,不甘就这么功亏一篑。只是这个怪人着实厉害,看了眼死伤大半的青衣死士以及萌生退役的酉两人。心中大气,心知今天是功败垂成了,不得不咬牙道:“撤。”
当断则断,毫不拖泥带水,三人转身分别向三面撤去。
“怎么都跑了!”耿千秋还未打过瘾,正要追去,却被留下的青衣死士纷纷扑杀阻拦,气恼之下就将怒气全都撒在这群死士身上,林中厮杀声再起。
“所以老夫最讨厌这些傻忠心的家伙,天大地大活着最大,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替人去死,傻。”一脚将死在叉上的最后一个青衣死士踹开,见那三人已经消失无踪,耿千秋有些不痛快道:“老夫正过瘾呢,没劲。对了傅小子你怎么样,要不你再陪老夫练练手?”
“我可没功夫陪你疯,耿……”傅彦生说道一半忽然扶着胸口,瘫软下去。
南玲珑一只手正抓着他,只觉得手中一重,身旁的傅彦生突然就瘫倒在地上,吓得她大叫:“呆子哥哥!你怎么了。”
“傅小子你怎么了!”耿千秋见状急忙一步上前,只见傅彦生双唇艳红,脸上有红斑出现,登时大惊,一把扯开他的衣襟,只见他的胸口处一朵妖艳的红花正慢慢展开花瓣。
“毒发了!奇怪时辰还没到呀。这是什么!”耿千秋突然发现红花正中处有一个红点有寒光隐没在其中。急忙翻过他的身体,运功拍在他心口后背处,只见一道寒光从他心口处被逼出来,钉在不远处的树上,赫然是卯的银毫针。原来刚刚卯的那一掌不单单拍在傅彦生的心口,还将隐藏在掌中的银毫针钉入了他心口。
耿千秋拔下银毫针见上面幽光滑动,说道:“看来是这银针上的毒药诱发了三花毒,使得时间提前了。”想起自己交给他的解药,急忙翻动傅彦生的身体,“快,找解药。等这花全开了这小子就死定了。”南玲珑听后也急忙蹲下身子帮忙翻找。
“该死,这小子把药藏哪了。”上上下下翻遍了,也没在傅彦生身上找到解药,“是那个吗?”南玲珑突然发现不远处落了个药瓶,许是刚刚打斗中不小心掉落下来的,登时大喜,急忙跑过去捡起来递给耿千秋。
“是它。”耿千秋接过药瓶一看,发现上面的瓶塞已经不知去向,再看瓶子里空空如也,大急道:“完了,药没了。”
南玲珑一听楞住了,不信地抢过药瓶,发现里面果然什么也没有,急道:“这可怎么办。对了,大坏蛋,这药是你给呆子的,你一定还有是吧,快点再拿出来,或者再配一瓶。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大坏蛋了。”
耿千秋遗憾地摇头说道:“这药世间就此一瓶了,让老夫再去配置也没时间。”
南玲珑一听呆住了,“那怎么办!呆子会死掉吗?”大急下悲上心头,顿时痛哭声来:“哇,呆子你可不能死。都怪我,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胡闹跑出来哥哥也不会有事。都怪我,都怪我。”
耿千秋长叹一口气,扶起傅彦生,双掌渡气为他输送一股三生真气,激活他体内真气运转,才让他悠悠醒来。
南玲珑惊喜道:“呆子哥哥你醒啦,你没事了!”
“丫头,我怎么了?”傅彦生虚弱地撑扶地面而坐,感觉背后有股暖流渡入自己体内,转头见是耿千秋为自己渡送真气,颇感意外,“耿老魔,没想到你还会救人。”
耿千秋故作冷淡道:“老夫自己不喜欢欠人的。而且老夫也救不了你了,你身上的花毒发作,现在解药没了,你必死无疑,还是少废点气力与老夫说笑了,好好珍惜最后这一刻的时间吧。”耿千秋说完站起身来背身而去,“你教老夫念那劳子往生经,没想到老夫第一个要送的家伙就是你,唉。”
耿千秋步向林外,把剩下的最后这点时间留给傅彦生和南玲珑。
“呆子哥哥。”知道傅彦生还是要死,南玲珑声声哽咽,哭道:“呆子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你还要陪我玩遍中原呢,我不要你死。”
傅彦生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南玲珑,欲言又止,哪怕发现自己就要死了,最难的事却不知如何安慰这个丫头,虽相处时日不多,但丫头天真可爱善良的性子何尝没有触动他。回一想从鱼村出来的一路,师傅、姐姐、齐兄弟、冬至姑娘、方大王……一幕幕印在眼帘,还有霞帔红锦的曼卿,“果然没让你跟我是对的。只是可惜,这仇报不了了,可惜师傅的恩情还不了了,可惜了,见不着姐姐了,可惜了……丫头!”一声丫头,像是最后叮嘱,傅彦生半举的手彻底放了下去,整个人倒在了南玲珑怀里。
“呆子!!!”
阴暗的天空终于下起了雨,淅沥沥……耿千秋背手站在林外,听着林来传出的生生哭嚎,这个一辈子杀人的邪魔外道,第一次觉得死别令他揪心。
“佛经念多了吧。怎么也像个女人一样了……”耿千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叹道:“这雨真大。”
雨越下越大,掩盖着南玲珑的哭声,她趴伏在傅彦生的身体上,感受着身下逐渐变的冰凉,猛地抬起头,眼神坚毅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将傅彦生平躺放在地上,南玲珑踉跄地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拾起边上一把长刀,又慢慢拖着刀来到傅彦生身旁,从脖颈上脱下一个人水晶吊坠来。
“爹爹这是什么呢?”小玲珑指着胸前挂着的一个挂坠问南玄铖,“很漂亮,是送给玲珑的礼物吗?”
“这是我们八荒的至宝,同生同心石。将来你要是遇见了心爱的人就可以给他带上,如果石头从蓝变成了红色,那说明他也爱你,知道了吗。”
小玲珑抓着挂坠玩耍,奶声奶气问道:“可是那要怎么知道谁是玲珑爱的人呢。”
“那是一种感觉,就像是如果他死了,你也不想活了……长大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爹爹,玲珑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了,还有,我觉得……”南玲珑给傅彦生挂上,看着挂坠在他胸前耀着耀眼的蓝,苦笑道:“这水晶还是蓝色的好看。”
长刀划过,血水顺着雨水滴落下来泛开朵朵红花。
“这雨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