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世间欲,非一人不厌,所有有危害,云何自丧己,一切诸众流,悉皆归于海,不以为满足,所爱不厌尔……什么狗屁不通的经文。”翌日耿千秋随着傅彦生诵念经文,傅彦生读一句,他跟一句,只不过没念上几句他就不耐烦了,弃了誊抄的经文骂骂咧咧道,“你们和尚就是无聊,一天到晚念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喝酒吃肉来的快活。”
傅彦生俯身将经文拾起塞到他手中,平淡地说道:“可静心,可明理,可救人,这就是诵经的作用,耿千秋你还要念否?”
“念,干嘛不念。”耿千秋倒干脆,“命没了,哪还能喝酒吃肉。”
傅彦生点点头,继续道:“诵经期间不准喝酒吃肉。否则前功尽弃。”“小子你是故意刁难老夫吧。”耿千秋不信道:“老夫看净悟那和尚也整日酒肉不离身的,别说她,就连你小子也是酒肉不忌,怎么到老夫这就不能喝酒,不能吃肉了?”
“那是因为我师父是得道高僧,你怎么能比,至于我,还未正式入佛门,自然不用戒酒戒肉。”傅彦生张嘴胡乱忽悠道:“你现在是特殊时期,最要做到静心静气,方可消除体内真气的戾气。”
“真的假的?”耿千秋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犹豫半天,才狠狠说道:“好老夫就不喝酒了。”
傅彦生狡黠一笑道:“那继续吧,跟我念,所欲复超彼,不以为厌足,假使阎浮提,树木诸草叶,烧之不以厌,欲不足如是。”
如此一连十几日,耿千秋竟出奇地撑下来了,而且经文也是越诵越上心,越诵越熟练,哪怕不用傅彦生催促,每日也会自行抱着本经文在一旁吟诵,言行举止之间也有了一丝佛性。让傅彦生与南玲珑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一个恶名远播的老魔头也会有静心诵经的时刻,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傅彦生忽然觉得或许这才是玄同祖师创立三生真经这门功法的初衷,引恶人窥视,再令他们不得不吃斋念佛以自救,久而久之在不经意间受经文佛力感染,得以清净心灵,放下恶念。
“看什么,莫要以为老夫想要念经,老夫只是惜命。”耿千秋连日发现体内的真气竟然真的没有像往日那般暴躁蠢蠢欲动,心知是诵念经文起了效用,大喜之余更加卖力诵读,更是听从傅彦生的建议,一心一意理解经文内解,只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经书念的久了,到底是为活命而念还是为念而念。
傅彦生笑道:“我只是来问你,这身上的真气困扰可有解了?今日可是十五了。”
“是有好转,你小子倒没诓老夫。”又见傅彦生指了指自己心口,暗示身上所中之毒也已经时日不多了,掐手一算时日,正是今天,笑道:“日子过的可真快,放心,老夫虽是恶人,但绝不是食言之人。其实解药老夫早已有备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傅彦生,又道:“绝花水,专解你身上所中花毒。如此我们便两不相欠。”
傅彦生闻言,接过瓷瓶打开瓶塞就要饮下去,却被耿千秋按住道:“这解药现在喝可没用。要等到今夜毒发花开之时再喝下方可解毒。所以你可得收好了,老夫可只有一瓶解药。”说罢便又独自诵经去了。
“呆子哥哥你骗我。”傅彦生正要将解药收起来,身后南玲珑忽然窜出来,质问道:“你明明就是中了毒是不是。”
见小丫头眼珠子里泪水直打转,傅彦生也不忍心再骗她,点点头伸手抓着她的脑袋,笑道:“好啦,别哭了。你看这不是有解药了吗,等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如果,如果没有解药你是不是就要死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南玲珑说着说着就哭出来,大叫一声:“哼,大骗子。”就一把推开他的胳膊,哭啼地就跑出院子外边去了,傅彦生一看着急了,连忙追了出去,“丫头快回来。”
“我不,呆子哥哥你这个大骗子,中毒了也不跟我说,玲珑现在不想理你。”傅彦生毕竟轻功了得,没跑多远就从后面抓住她的胳膊,劝道:“是我不好,丫头快回来,一会要下雨了。”
南玲珑嘟着嘴说道:“那你以后还会不会骗我?”
“不会了,我保证,可以了吧。快点回去,看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傅彦生顺着南玲珑的性子把她哄开心,正要拉着她回小院,“坏呆子,今天不给你煮好吃的了。”
“好好好,留着明天煮。”
“明天也不煮,哼以后都不煮了。”南玲珑小丫头性子来的快去的也快,赌气一会又关心起傅彦生,“那瓶解药真的可以解毒?那个大坏蛋不会骗人吧?又骗你喝毒药。”
“放心,耿千秋要杀我不用这么麻烦,这解药应该是真的。”傅彦生拉着她的胳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她的话,两人漫步在小树林子里,看着不远处的小院子傅彦生调笑道:“丫头你这是离家出走的习惯得改改,小心下回找不着家。”
南玲珑举起两个小胳膊左右画了个大大的圈,又学着南玄铖的语气说道:“我爹说了,男子汉当以四海为家。而且呆子哥哥你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家,怎么会找不着家。哎哟,干嘛打我。”
还没等她说完,傅彦生就给了她一个脑蹦,笑道:“好的不学,你又不是个男子汉,学什么四海为家。这是替南大哥教训你的,”
“小两口子够亲密呀。”林中突然传出一声冷嘲,傅彦生拉住南玲珑停下脚步喝道:“谁?!出来,不要鬼鬼祟祟的。”他话音未落,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身就见林子里走出一个穿着妖艳的女子,头戴着鸡首面具,正是十二生肖中的酉,跟在身后的还有形影不离的狗面戌,
酉娇媚地说道:“小弟弟,别来无恙呀,姐姐可是想死你了。”
“又是你们两?”傅彦生见是一直追杀自己的两人,不惧反喜,冷笑道:“哼,我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报了。”他如今伤势已愈,自持打得过这两人,复仇之心再起,小声对南玲珑交代道:“丫头你先回院子里去。”
只是南玲珑还没答应,就听身后又有人说道:“不用着急回去了,院子里那位有人好好招待着呢,今天你们谁也跑不了。”傅彦生双眼一凝,侧身往后看去,只见又一位带着兔首面具身穿白裘衣的女子站在身后,拦在两人回去的路上。在她背后还有十数个青衣大汉手持利刃候着。
再听院子里时不时传出打斗的声响,看来耿千秋也同人交上手了。傅彦生心中今日怕是难以善了,小声叮嘱南玲珑,“丫头,一会跟紧我,知道吗?”
南玲珑没有说话,坚定地点点头,紧紧躲靠在他背后。
只听卯冷声说道:“大主子说了,只要见尸。杀!”一声“杀”字响起,身后的一众青衣大汉纷纷举刀跃向傅彦生。
傅彦生伸手先将南玲珑拦到身后,气运丹田,三生真经之威运转开来,此刻一手伏虎罗汉手施展开来更显声威。以爪代钩拽过一名青衣大汉的手腕,借势抓刀与其余大汉交起手来,腾挪之间进退自如,好似风中落花,飘忽不定,乱花步被他使到了极致。一番交手下来,他不但丝毫无损,青衣大汉却已经死伤数名。
“这小子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酉与戌先前和傅彦生在破庙交过手,那日的傅彦生初习武,面对二人毫无招架之力。他们不知傅彦生奇遇连连,已将三生真经的功法融会贯通,眼见青衣人就要败下阵来,二人也不再观望,酉的长剑,戌的短匕双手招呼而至。二人不是一流高手,却是一流的杀手,配合娴熟,在青衣人与傅彦生交手间缝时不时出招偷袭,令人防不胜防,只几息,就让傅彦生难以招架,身上伤痕累累。
只不过还不等他们二人心喜,却发现对方似乎依旧不受影响,仿佛这些伤口不过尔尔。他们哪知道三生真经的神奇之处,只要不是致命之处,在真气运转下瞬间即可痊愈。傅彦生身上的伤口,血迹还未干就已经愈合如初。放倒是渐渐习惯了二人的招式后,招架起来更得心应手了。二人逐渐发现要想伤到他更难了。
“死兔子,还不快出手。”酉见形势不对,连忙招呼一旁观战的卯出手相助。两人虽平日不对付,不过关键时刻卯也知道如果两人败下来,自己一个人也绝不是目标的对手,只见她双手一抖,银毫针如同豪雨一般设想傅彦生。
傅彦生正在应敌对微如毫毛的银针全无察觉,只听到南玲珑大叫:“哥哥小心暗器。”顺手抓过一名青衣大汉,拦在身前,悄无声息不闻其声的银针尽数没入大汉的后背,下一秒那大汉就七窍流血而亡。他翻过大汉一看,只见其后背密密麻麻插满了银针,不断有黑血渗出,警惕道:“暗器有毒!”
“小子不想死的这么难看,就乖乖束手就擒。”酉不忘出声威胁,试图令他分神。那边戌配合着卯的暗器间隙,手持双匕粘上了傅彦生,一招恶犬出笼扑向他的下盘。
傅彦生见他来势汹汹,手上的双匕交错收割如同恶犬利牙,透着幽幽蓝光,显然也是凃了剧毒。他不敢闪躲,怕毒匕伤到身后的南玲珑,一脚罗汉下山,掀起地上尘土,令戌不得不闭上双眼,再倒葱越起,单掌下压,摁在飞扑过来的戌的肩膀上,功力全出,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老狗!”见搭档被制,酉大惊,连忙举剑刺来。酉的宝剑尖细而短,却来势飞快,隐有破空声,宛若鸡鸣,直刺向傅彦生的后心。不远处的卯也瞧出破绽,掌风袭来。傅彦生登时形势大危,剑来之际,他另一手凝指成剑,老头的“太上摘星剑”不经意间使出,一道剑气直射酉的长剑,将它荡开。再换剑成爪,凌空续抓,地上有青衣大汉的长剑飞射入他手中。
一剑在手傅彦生登时气势大变,“春南剑”的飘逸尽出,再破卯袭来的双掌法。而戌自始至终被他制在脚下不得动弹,心中大骇,这小子年纪轻轻内力竟然就如此深厚,不敢再留手,后脚蹬起,一招蝎子摆尾,后脚跟处弹出一把利刃,扎向身上的傅彦生。
傅彦生翻身避开“毒蝎尾”,又挥剑挡开几个青衣汉子的夹攻,还不完挑逗戌道:“你这条狗,浑身都是牙!”
身子刚刚恢复自由,戌嘶吼一声,连同酉再次一同冲向傅彦生,只见二人此次,一人在下一人踏于其肩上,长短上下夹击,傅彦生又抓过一把长剑,双手齐展,变“春南剑”为阴阳双剑,舞动自如,还时不时兼顾身后南玲珑,以免被青衣大汉伤到。“几日不见你们这功夫变弱了呀,还有你这个带着狗面具的瘸子,残废了还如此心狠手辣,瞧你手上兵器动不动就是涂满剧毒之物,你这脚怕就是遭了报应吧。”他如今使剑愈是顺手,熟悉了二人和击的节奏,还有闲情时不时出声讽刺。只是戌始终无声,只有酉咒骂道:“小子,等会我先将你的四肢挑断,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利嘴尖牙。”
眼见二人愈发吃力之时,观察许久的卯又再加入战局,掌中带针挥出,却不是劈向傅彦生,而是跃向他身后的南玲珑。
“丫头小心!”傅彦生应对酉戌二人之时,瞥见这一幕,怒道:“无耻!”连忙转身回救,无奈掌风将临,他只好一把抱住南玲珑替她生生受了这一掌。
“好!”酉与戌瞧见破绽,长剑与短匕随之而来,眼见傅彦生就要命丧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