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亚西一上自习课就扭过身来,拿着作业本非要在我的课桌上和我面对面地写作业,一开始贺继文还有些尴尬,时间一长,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贺续文的英语进步很快,从当初的只会二十六个字母到现在英语测试能及格。我从来没有听到他朗读课文或背过单词,可见他背着人还是下了大工夫的。英语老师常拿贺继文鼓励大家,说哪怕是零基础的只要用功也能赶上来,他虽然主要针对的是孟海涛,但从来不提及他的名字,老师一般称他为“有的同学”。
英语老师在课堂上苦口婆心地和大家说:“有的同学”天赋那么高,数理化学得那么好,为什么不能下点儿功夫把英语学好呢?将来高考不管你是考文科还是理科,英语都是必考科目,如果英语成绩一下子拉下来几十分,你高考还有希望吗?我们班“有的同学”做选择题居然靠扔硬币决定选择哪一项......
同学们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哄”地一声笑了,都知道说的是孟海涛的“事迹”,都回头看坐在最后一排孟海涛的表情,看大家都扭头看他,孟海涛假装不知道老师说的是谁,也往后面看,老师都被他气乐了。
孟海涛的数理化学得很棒,这三科的老师都很喜欢他,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宠溺。我觉得他真的是那种天赋极高的学生,数学他可以经常考满分,最后一道二十分的附加题,班里没有几个人会做,孟海涛不仅会做,还能一分都不丢,我却连题目都看不懂到底是啥意思。
每次考数学,他交卷交的还特别早,有时,我真的怀疑他大脑的结构是否异于常人?我和他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女同学中能和孟海涛有一拼的只有罗亚西,他们两个人谁也不服气谁,孟海涛个子很高,从罗亚西身边经过时故意做出“俯视”她的表情,气得罗亚西在他后背狠狠地砸上一拳。
等她从孟海涛身边经过时,也故意踮起脚尖作出“俯视”他的样子,以“报仇雪耻”。
他们两个我谁都不敢“俯视”,我佩服所有理科成绩好的同学,觉得能把数理化学好的同学,那才是真正的聪明。
我和罗亚西、孟海涛正好相反,我是文科掌握的比较好,作文课上,每次慕容老师都把我的作文当作范文在班里朗读。我的英语政治成绩也不错,那些靠死记硬背的更是我的强项,别的不行,就是记忆力好。
文科老师看我的眼光充满了喜爱,理科老师看我的眼光却充满了无奈,估计他们也很难定义我到底是好学生还是差学生。
晚上放学回家,出了校门,看到冬梅在学校围墙下等我,看到她我心中一惊,担心她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冬梅家虽然也搬到了“桃园”,但我们不在一栋住,她家在马路的那边,中间隔了几幢楼,我们已经不一起上下学了。平时课间在学校见面,互相亲密地拍打一下对方的肩膀笑笑算是打招呼。
看到她专门等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商量,我快步走过去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冬梅眼睛看着别处,平静地答:她回来了。
我第一直觉是蔡阿姨回来了!但又不敢确定,就小心地问:是你妈妈回来了?
冬梅点了点头。
我俩并排默默地走了好长一段时间,路上谁也没有讲话。
“私奔”不是要浪迹天涯一辈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诧异地问冬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冬梅说几天前,她和奶奶弟弟正在吃晚饭,她爸爸上晚班,这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弟弟小伟以为是爸爸回家取什么东西,着急忙慌地跑去开门,冬梅在屋里不见爸爸进来就问小伟:谁呀?
小伟没有回答,冬梅听见嘤嘤的哭声,以为是上门乞讨的乞丐,就赶紧出来看,没想到是蔡阿姨站在外面。
冬梅说她看起来黑瘦黑瘦的,很是憔悴,手里拎着个提包,看见冬梅怯怯地叫声“冬梅”。
冬梅看见是妈妈,想到这些日子在学校和“旧家”那边受到的所有委屈和嘲笑,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了,哭着大声喊道:你还有脸回来?!
蔡阿姨搂过小伟哭着说:我实在是太想你们了......
小伟看见妈妈哭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奶奶听见哭声迈着小脚赶紧从屋里出来,边走边用方言问:又怎么了?
看到蔡阿姨她怔住了,张着两只手不知怎么办才好?
邻居叔叔听见小伟的哭声,打开房门,看了一眼不认识的蔡阿姨,关心地问:冬梅,有事吗?
冬梅看见邻居出来,连忙擦掉眼泪,换做笑脸道:叔叔,没事没事。说着赶紧把蔡阿姨让进来,关上了房门。
蔡阿姨靠在门上,冬梅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还回来干什么?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奶奶赶紧拉住冬梅的胳膊,流着眼泪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冬梅说,奶奶是个胆小怕事、内心十分善良的老人。自从蔡阿姨和别的男人“私奔”后,她经常唉声叹气搂着小伟抹眼泪。这会儿她既不想惹冬梅伤心,也不想让蔡阿姨太难堪,只好把她让进厨房等儿子下班回来。
奶奶让蔡阿姨吃饭她不吃,让她坐下等她也不坐,就那么拎着提包靠着厨房的门框有气无力地站着,像是在等待宣判“刑期”的犯人。
晚上十二点多,冬梅爸爸回来了,小伟实在坚持不住,早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梦里还哭着喊:别让妈妈走......
他们三人到底在厨房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决定,冬梅听不清楚。反正第二天早晨,冬梅从小屋出来时,看见妈妈和奶奶一起站在厨房正在准备早饭......
冬梅“恨铁不成钢”地说:怪不得她和别人“私奔”,我爸简直太窝囊了!
我安慰冬梅:大人的事情我们永远都不懂,他们有他们的考虑,也许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和小伟好。
冬梅小声反驳:这样的妈妈我情愿没有。
是啊,我自己都觉得我说的话显得那么空洞乏力,没有任何说服力,大人的世界我们是真的不懂。
我和冬梅走在路灯下,地上拖着我俩的影子,忽长忽短,变幻莫测。这时,偶尔有一两声的鞭炮声响起,那些性子急的小男孩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放鞭炮了,新年越来越近,可是我和冬梅却高兴不起来。